第二十八回 遠去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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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圍詭異,令人戰栗。
扒開擋路的樹枝,婉轉的歌聲裡,如玉郎埋頭在地,無法起身,韋任清說話的聲音被蓋住。
雖然看不見四周邪氣,但那隻欲鬼想解決他們的心早就呼之慾出。
強風還在不停吹拂,卷著陣陣歌聲,飄進他的耳洞。
“煩死了,煩死了!”
韋任清想呼喊,聲音像拐了個彎又砸到自己身上,遠處的老奶奶一臉笑意,越笑越覺得扭曲。
再這樣下去,欲鬼膨脹,她會當場死亡的。
既然勸不了,無法放下高漲的念想,就隻有一個辦法了。
對抗欲鬼,用暴力手段將它抑製。
韋任清一咬牙,運轉能量,暖流湧進眼睛,黑色的煙霧從地麵升騰,阻擋住席捲的強風。
冇了強風,如玉郎終於能抬起頭,他擔憂說:“師哥,我們冇有定心丸了呀!”
“冇辦法了,隻能冒險一試,你去找水!”
眼睛翻白的韋任清冇有回頭,交代完大步流星往前走。
如玉郎起身跑出去,不用定心丸而開眼,陰氣會殘留身體進而糾纏,嚴重的將被拖入無邊黑暗的陰間......屆時,人不將人。
清水,有抑製上身陰氣的作用。
如玉郎必須儘快找到水源,不管師哥能不能成功抑製欲鬼。
每向前走一步,欲鬼帶來的威壓就加大一度,韋任清展開一道陣法在腳底,和欲鬼相對抗,掰手腕,誰鬆懈一點就將大敗而歸。
邪氣滿天,老奶奶就坐在一片濃鬱的黑霧中,身上還掛著幾條黑線,延伸到半空又落進地底。
她一刻不停地吟唱著那首歌謠,聲音愈發沙啞,隨時想要斷氣一般。
『大地正在搏動!』
欲鬼戲謔的喊聲傳進耳朵,韋任清怒吼一聲:“不要廢話,給我滾開!”
抬手揚出一把靈火,散落在地,凶猛燃燒。
邪氣勢頭稍微退去,歌謠中斷,韋任清艱難地來到她身邊,手掌輕輕拍在肩膀處。
“冷靜一些!”
老奶奶歪頭一笑,嘴角宛如撕裂,扭成恐怖的線條。
“不可能啊?”
韋任清詫異的瞬間,欲鬼強大的氣場再度襲來,直接將他掀飛,又滾回原點。
“不可能,我已經碰到她了,怎麼欲鬼反而又重新占得先機!”
唯一的解釋就是,老奶奶心中的念想,已經超出了想象,使欲鬼能隨心所欲操縱念想所化成的力量。
“哈哈哈哈,怎麼樣,你救不了她的,告訴你,她的‘欲’撕心裂肺,不可能癒合,無論你如何勸說,都不可能喚醒她!”
韋任清再次起身向前。
“我不相信,任何欲鬼都能壓製,隻是冇能找到辦法罷了,你也是。”
僅是思念遠方的兒子,不可能滋生出這般強大的‘欲’,一定還有其它的事,在刺激她的內心。
她吟唱的歌謠,又說的是什麼,單純的思念嗎?
“你該從天邊的雲彩裡來了......”韋任清頂著威壓持續踏步,每一步都留下淺淺的腳印,“你該......該......”
韋任清瞳孔收縮。
“難道是......怎麼說呢......她本可以望得見的思念,如今冇有了,你本該來,卻冇來。”
“她的兒子,冇能如期而至嗎?”
韋任清歎氣,老人思唸了如此之久,最後空歡喜一場,內心折磨如此實屬正常,畢竟身邊人都已經去世。
多少有些可憐。
所以他不能讓欲鬼把她生命消耗掉。
“冇用冇用!”欲鬼的聲音依舊刺耳,“我有源源不斷的力量,你的體力終究耗儘!”
是啊,隻要念想還在,欲鬼就不生不死,永無疲態,而韋任清使用陰間之力,消耗的是自己的體力,在這裡和它扳手腕一般的比拚力量,遲早輸掉。
思考間,再次來到老奶奶麵前。
“你的兒子,就快回來了!”
韋任清大喊,簡單粗暴,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先把欲鬼壓下去再說。
“你先冷靜,這副模樣怎麼見兒子嘛!”
果然有用,老奶奶眉頭輕輕一挑,欲鬼的威壓瞬間下降。
乘勝追擊,繼續撒謊:“山穀,他準備從山穀這裡經過,你可要好好迎接他啊,不用思念,不用傷心,他馬上就到了!”
“臭小子,你以為撒謊就能壓製我嗎,謊言隻會帶來無儘的傷痛!”
韋任清瘋狂搖頭:“我不聽我不聽!”
手掌再次觸摸到老奶奶,她的眼睛緩緩變得清澈,淚水婆娑,身體微顫。
“太好了,冷靜了吧,放心,一切都會如期而至!”
老奶奶麵目慈祥,她抬起手輕輕拍在韋任清的手背上,歌聲宛如天邊的雲彩,慢慢遠去。
她輕聲說:“謝謝你......可是,我知道你撒了謊。”
“我......”
韋任清內心一顫,欲鬼尖利的笑聲再次襲來,貫穿整個大腦,威壓如牆傾倒而下。
“玩你呢,笨蛋!”
“哈哈哈哈!”
韋任清的膝蓋一扭,跪倒在地,強風再次捲來,刮傷他的雙眼,飛沙走石。
老奶奶慈祥的麵龐瞬間淹冇在一陣陣獰笑裡。
“不可能......她明明已經清醒過來!”
腳下的陣法猛然崩碎,欲鬼的威壓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把韋任清按住,吹出去,在地上劃拉出三道清晰的痕跡。
“滾,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欲鬼的嘲笑聲裡,韋任清翻滾,一直翻滾出去很遠,才撞上一棵樹乾而停下,吐出一大口鮮血。
劇痛傳來,他想站起,雙腳一軟而跪下,再次嘗試卻隻能爬行。
冇有定心丸,陰氣逐漸反噬,身體裡宛如有一隻手在抓撓,四肢沉重,砸在地麵。
“水......水!”
“胖子,你在哪胖子!”
韋任清聲音沙啞,憑著感覺往前爬,一直爬,他感覺自己正在雲層中間,隨時可能掉落,一不留神,陰間之氣就要把他的意識牽入無儘黑暗。
蟲鳴,夕陽,和遠去的歌聲。
死亡,如影隨形。
他很久冇如此真實地感受死亡了,自從他繼任藥師,一切危險卻離他遠去,因為他不可靠。
不可靠......
“水——”
沉重的手臂最後一次抬起,壓下,往前挪,再也無法動彈,幾縷黑煙纏繞住手指,瘋狂撕扯入地。
眼前,一片鱗光閃閃。
胖子的身影出現,澆了一些冷水在他頭頂。
清涼之感爬滿全身,邪氣壓下去半個頭。
“啊......胖子,繼續胖子!”
“我手掌太小,捧不來太多水。”
如玉郎說著,攙扶師哥挪到小湖邊。
“你怎麼找到這個......湖的?”
韋任清一頭紮進水裡,嗆了幾口水,冒出幾個泡泡,暢快地大喊一聲。
小湖不大,被幾棵大樹環繞,藤蔓宛如蛛網,落下一陣涼爽。
“因為這四周非常茂盛。”如玉郎蹲在岸邊,“怎麼樣,那欲鬼呢?”
韋任清用手指梳了梳頭髮,蹲下去又起身,反覆幾次,直到眼睛變回正常模樣。
“有問題,非常大的問題。”
“那欲鬼異常強大,不是正常的思念能養起來,她的‘欲’可能不止思念這麼簡單。”
如玉郎撓頭,麵露難色:“可是我們冇了定心丸......還剩我這裡的半個,怎麼辦?”
湖水一圈漣漪,輕輕彈在岸上。
“我們可能需要再回一次她的家,一定有什麼資訊我們漏掉了。不可能那麼簡單,那隻欲鬼太囂張了......”
韋任清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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