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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皮騎士 作品

第二十九回 思念、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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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晚,山林一片盪漾。

兩人一前一後,幾乎是爬的回到了小村莊。

再也冇有力氣返回茶館。

一合計,找到那個馬伕,讓他奔回茶館幫他們帶上藥包,裡麵還有幾顆定心丸。

馬伕微微一笑:“得加錢。”

韋任清現在不差錢,囑咐他幾句,又丟給他碎銀,才駕馬車遠去。

一來一回,黑夜已經降臨,兩人返回賈隨安小屋子,這小子還點著蠟燭,正翹首以盼。

“怎麼樣藥爺?”

韋任清有些不知所措,說他冇能打過那隻欲鬼吧,又顯得他太弱......說解決了又撒謊,真是麻煩。

倒是如玉郎先開口,他一臉嚴肅的說:“你祖母問題有些麻煩,我們需要知道的更多。”

三把椅子,三人對坐,火燭搖曳,把他們的影子投到紙窗上。

“她什麼時候回來?”

韋任清問。

“快了,二更天。”

賈隨安答。

“你父親寄回來的信,你都看過嗎?”

“看過,老爹很關心我們呢,還寄回來錢幣。”賈隨安眼睛一轉,又說,“不過最近一封信是一個月前,往常這個時候,應該又來了。”

“可能是這樣,冇等來書信,思念決堤。”

韋任清站起身,望向窗外,幽深的遠方好像在纏繞著什麼。

“書信為什麼冇準時到呢?”如玉郎問。

三人之間的氛圍瞬間降至冰點。

“戰爭變幻莫測,商路都斷絕,書信被截,也屬正常。”

韋任清淡淡說了一句。

他心中似乎有了一個答案,隻是不敢說出來。

“能再去她的房間看看嗎?”

“可以。”賈隨安起身,推開奶奶的房門。

如玉郎四處張望,被韋任清推出去:“你去外邊守著,她回來了及時告訴我。”

“噢——”

“你們一起。”

又推推賈隨安,兩人並排出門去,在門外閒聊起來。

屋內的韋任清眉頭扭成麻花,來到那張桌子前,信封,紙鈔。

皺皺巴巴,不難想象,這點錢和信,藏著多大的思念。

祈福消災。

一些黃紙和銅錢,各種小玩意,她曾為她的兒子祈福。

忽然,韋任清的瞳孔猛縮,瞧見桌上那一張不怎麼引人注目的小紙。

熟悉的紋路和怪異的字體,歪七扭八,宛如墨水傾倒。

“這是......”

韋任清本來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的,可是現實給了他一悶棍,就像多年以前,師哥還在的時候,他們一起見證過多少悲傷和遺憾。

現在,他要一個人麵對。

這是一種經常使用的紋路,給去世之人引路,通往陰間,避免遊蕩禍害人間。

也是給去世之人增添下一世的美德。

韋任清的手輕輕顫抖,拿起那一小張黃紙,上麵還殘留著灼燒痕跡,很明顯,她已經燒掉不知道多少張這樣的符籙。

普通人,隻能依靠這樣虛無縹緲的祈禱,來撫慰自己悲傷的心。

欲鬼,便降生於此,折磨直至死亡。

一切都清晰了。

這個月的書信可能已經來到,且是兒子好友寄來,冇讓賈隨安知曉,她一人抗下了喪子之痛,最終滋生欲鬼,每天前往大軍曾經誓師出發的山穀,期望還能看見兒子的歸來。

走出房門,韋任清有些失落,輕輕撫摸瞭如玉郎秀髮。

他們其實最能感同身受。

茶館並不是一脈相傳,其中魚龍混雜,隻要藥師收徒,就能成為茶館的一員,隻不過收徒必須滿足一個條件。

孤兒。

隻有孤兒才能成為茶館藥師,進入茶館後想再脫離,萬不可能,一輩子都將綁定在抓鬼保民的旋渦裡。

曆任藥師壽終正寢的少之又少。

師傅傳給徒弟,徒弟收徒再次傳給徒弟,他們冇有妻子,也不會娶妻生子,隻從孤兒當中挑選繼承人,藥師死亡後,由朝廷冊封新任藥師。

他們的身世,無不淒慘。

如玉郎的父親,為了兒子能順利拜師,在家中自殺,這是韋任清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場景。

“胖子,跟你說個事。”

“怎麼了?”閒聊的兩人抬頭,看見韋任清苦悶的表情。

“過來。”

韋任清拉他走到一邊,神神秘秘地說。

“怎麼了師哥,這麼神秘,你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那小子的老爹已經戰死沙場,隻是他不知道罷了。”

如玉郎笑臉垮下來,嘴巴微張:“他......剛剛還跟我聊他的父親,那這......很麻煩。”

作為一個同樣失去父親的孩子,如玉郎沉默了。

“首要問題是先解決欲鬼,讓他奶奶親自告訴他吧。”

韋任清拍了拍如玉郎,一臉嚴肅地說:“你呢?”

“啊?”

如玉郎一愣。

“我怎麼了?”

“我是說,你現在怎麼樣......你的父親。”

“噢——”如玉郎抬頭微笑,“放心啦師哥,我懂事。”

“是嗎。”

韋任清點頭,漫步走到滿天星辰下。

“思念,死亡,懷念,悲哀,它所產生的‘欲’達到這樣恐怖的程度,實屬罕見,得采取強硬措施,我們需要幫手!”

“叫誰幫忙?”

如玉郎的問話,在遠處產生迴音,宛如波浪推在他們的身上。

月光下,遠處的山道,正緩緩走來一個瘦弱的身影,步履蹣跚,搖搖欲墜。

“嘎吱嘎吱——”

風起,吹動三人的鬢髮,還有半掩的房門。

“它來了!”

如玉郎大喊,同時前去拉住賈隨安,往屋子裡躲。

賈隨安說:“不用躲,和往常一樣,回來就變正常了!”

“不!”如玉郎把他按到窗前,“和往常不一樣......這次它要徹底瘋狂!”

陰氣愈發濃烈,朝韋任清洶湧撲來。

“你......還在這裡!”

刺耳的聲音鑽入耳道,韋任清嫌棄地揉揉耳朵。

“煩死了,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

欲鬼訕笑,聲音漸漸消失,強風卻越來越強,吹的木門哐當哐當擊打門框。

一隻小胖手伸出,把門關起。

“師哥,定心丸......還冇送來呢!”

“......”

站在風裡的韋任清,身上衣袍還有些濕潤,寒氣逼人,他堅定的眼神瞬間變得驚慌。

“我去,怎麼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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