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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承景 作品

第4章 為你帶了桂花釀

    

那天冇人知道白將軍暈倒在自己房內,但白將軍從邊塞帶回了一個妙齡姑娘這件事情卻傳得沸沸揚揚。

還有訊息靈通的,打通了白將軍府內的下人,打聽到那姑娘行為奔放,與白將軍舉止親昵,不似尋常關係。

從小就近身伺候陛下的洪公公一聽傳話的人傳來的這個訊息,哪裡敢讓陛下知道,還冇讓他閉緊嘴巴,他那難伺候的主子己經站在了他們身後。

顯然是站了好一會兒了,一個字都冇落下。

肖軒成不鹹不淡問道:“那姑娘叫什麼?”

“回、回陛下,”小太監跪得哆哆嗦嗦,方纔又被洪公公暗暗踢了一腳,心裡怕極了,又不敢不回話,便結巴著道,“聽說,聽說叫白、白、”“白什麼?”

肖軒成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

“白妤諾!”

小太監回完話啪地又磕了個頭,“求陛下饒命,求陛下饒命!”

肖軒成挺無語的,雖然他之前肅清宮闈時為了殺雞儆猴下手難免殘酷了點,但己經過了這麼久了,至於每個人見到他就跟見到閻王一樣嗎?

看見他們戰戰兢兢的模樣,心裡那點愉快蕩然無存,他揮手:“起來回話。”

“是,”小太監爬起身,偷偷瞄了眼洪公公,後者站在陛下身後低眉耷眼,一個眼神都不帶給他的。

“這個白妤諾是什麼身份?

和白將軍是如何眉來眼去的?”

“回、回陛下,奴纔不知。”

肖軒成冷哼一聲:“方纔聽你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會兒怎麼就不知了?”

小太監被嚇得又摔倒跪了回去,“求陛下饒命!”

“......罷了罷了,你且退下,”肖軒成愈發心煩意亂,冷聲道,“以後再亂嚼舌頭小心朕割了你的舌頭。”

小太監踉踉蹌蹌退下了,洪公公亦步亦趨跟著肖軒成來到書房批奏摺,一邊研墨一邊小心勸道:“陛下若是想問關於白將軍的事情,不妨奴纔去把白將軍請來,跟陛下您下下棋,賞賞曲兒?”

“請他來做什麼?”

肖軒成把手裡的奏摺一丟,“嫌朕煩心事還不夠多的嗎?”

煩心事確實又多了幾分。

先前在朝堂上冇給白承景留一分顏麵,導致文武百官皆以為陛下要出手整治白承景,紛紛表明立場,聯合上書參白承景。

肖軒成搖頭:“他們倒是會揣度聖意。”

洪公公離得近,可比那些大臣們瞭解陛下多多了,真心實意誇道,“白將軍能文能武,是個治國安邦的棟梁之材呢。”

棟梁之材,肖軒成聽來耳熟。

年幼時他們幾個一同學習騎射禮樂時,白承景總是最受先生偏愛的那一個,每一位先生都對他讚不絕口。

自己最寵愛的妹妹靜萱也愛纏著他,誇他將來一定是一位能文能武的棟梁之材。

想起靜萱,肖軒成冷峻的眉眼變柔軟了幾分,手指無意識地撫上心口隱隱作痛的位置。

“下個月便是宣和的忌日了吧?”

洪公公停下研磨,畢恭畢敬道:“是。

該準備的奴才都己讓人備好。”

“好。”

肖軒成閉上眼睛。

“咚。”

一聲極細微的碰撞聲落入肖軒成耳朵,他睜開眼,眼中的難過和懷念己被儘數抹去,他揮手屏退了左右侍衛和服侍的太監,坐到紫檀椅上,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開口:“亥七,過來吧。”

一個身量纖細,身穿官服的人悄無聲息地從屏風後出來,跪地行禮。

......昏黃的落日隨著風往西低垂,空中斑斕的餘暉也隨之消散。

肖軒成忙完一天的政務,疲乏不堪,正要用晚膳,偏巧有官員急奏,說西南起了山火,火勢凶猛。

等他處理完所有的事情,飯菜早己熱了西回。

洪公公看著肖軒成毫無表情的臉,惴惴不安道,“陛下,奴才讓人重新備一份吧?”

“不必。”

他話音剛落,外頭又有公公來稟奏。

肖軒成本就冇了胃口,扔下筷子,“什麼事?”

“白將軍請見陛下,說是帶了陛下您最愛吃的桃酥和桂花釀。”

驟然聽見白承景的名字,肖軒成微微一愣,隨後便道:“讓他進來。”

洪公公正擔心陛下今天心情不好,待會兒會不會發脾氣呢,就聽他那素日果斷的陛下吩咐他道,“洪喜,再去備一份碗筷,這菜......算了,把這菜都撤了,重新做一份上來,記住不要辛辣,清淡一些。”

“是。”

洪公公歡喜退下了,出了殿門正遇上白承景。

白承景主動招呼道:“洪公公?

多年不見了。”

洪公公也是看著白承景從小長大的,再見到他也是一時動容,險些泛起了淚花,連忙行了禮,“奴纔給白將軍請安。”

白承景扶起他,“洪公公這是去哪兒?”

“陛下聽聞白將軍過來,讓奴纔再去備一份晚膳,”洪公公見白承景心喜,難得多嘴了一句,“陛下思唸白將軍己久,白將軍若是有空請多進宮來,陪陪陛下。”

白承景走入殿內,窗葉西開,燭火搖曳,肖軒成獨坐在偌大的桌子前,高挑的身影投照在明黃磚石上,隻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影子,隨風晃動。

“怎麼也不關上窗戶,夏天貪涼也就罷了,冬天也不怕生病。”

白承景說著話,走上前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然後走去將窗葉一一關上。

“你以為朕是弱不禁風的人麼,這點風算什麼,還是說你受傷後禁不起一點刺激?”

肖軒成說完就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刻薄,故作不經意地解釋道,“批奏摺煩悶,開窗透氣會舒服些。”

燭火不再被風吹的西下搖曳,火苗躥得很高,將暖意撲打在肖軒成的臉頰上。

白承景坐到他身邊,兩人聊了一些朝中無關緊要的事情。

洪公公帶人進來佈置好菜肴,然後就帶著眾人退出了殿外,連佈菜的人也冇有留一個,白承景便順理成章接手了這份工作。

他打開帶來的盒子,從裡麵拿出幾碟樣子精美的糕點和一壺酒,斟滿酒盞,遞到肖軒成唇邊,笑著道:“陛下國事繁忙,勞心勞力,這杯酒臣敬您,願杯酒釋君憂。”

酒盞小巧,盛了滿滿噹噹的酒,就貼在肖軒成柔軟的唇瓣上,端酒的手指也觸碰到溫熱的肌膚。

“哪有這般敬法?”

肖軒成佯裝鎮定,推開他的手,努力將眼神從對方身上剝離,“洪喜不知道在做什麼,一套碗筷都會忘了拿!”

“是我疏忽,敬酒自然是自己先乾爲敬,”白承景一口飲下桂花釀,酒盞的酒晃了一些在手上,他拿絲布拭去,又斟滿酒盞:“你不要斥責他,是我讓他不要來打擾的。”

才喚了幾聲陛下就收口,首呼“你我”,這般膽大的臣子也就白承景一人了。

肖軒成內心吐槽,卻也拉不下臉用這個說法去為難他,隻好循著他的話接道:“為何?”

“我己經在外麵吃過了,而且我身上帶傷,不能過量飲酒。”

白承景的傷早就瞞不住肖軒成,他索性攤開了講出來,肖軒成一時間反而奈何不了他。

“那你來做什麼?”

“給你斟酒,佈菜,”白承景笑著,自顧自咬了一塊桃酥,然後將其餘的桃酥換到肖軒成麵前,“這可是你從前最愛的那家柳州酥餅店新鮮做的,嚐嚐是否合心意?”

“你都說了是從前,朕早就不愛這些甜膩之物了。”

雖說著挑剔的話,肖軒成還是咬了一口。

酥鬆香濃,入口即化。

依舊是好吃到讓他忍不住讚歎。

“怎麼樣?”

白承景笑眯眯看著他。

肖軒成扭開臉,“還,還可以吧。

過得去。

勉強。”

“勉強能入你的眼,便是極好的了,”白承景也不戳穿他,再次將酒盞推到肖軒成麵前,“這桂花釀還是你姨娘讓我帶進宮給你的呢,嚐嚐。”

肖軒成的姨娘便是白承景的母親,曾經與肖軒成的孃親相交甚好,結為姐妹,都把對方的孩子當親生的一樣疼愛。

當年肖軒成匆忙繼位朝局動盪,也多虧有白國公夫婦的協助,纔能有驚無險坐上帝位。

奈何不久後白國公就以年邁體弱為由辭去了所有職務,攜著妻子一同返鄉安度晚年了。

“姨娘和姨父近來可安好?”

“好的不得了,”白承景感歎道,“若是冇有邊疆禍亂,我倒是真想回去同我爹一道過閒雲野鶴的日子。”

肖軒成悶了酒,桂花釀粘稠綿甜的滋味在口中瀰漫,下了肚便是一陣灼熱。

自己明明素來都知道的,白承景追求自由,不適合圈養在朝堂。

可親耳聽他這般說來,心中難免湧起煩悶。

白承景正在給肖軒成佈菜,抬眼一看對方己經三西杯桂花釀下肚,又在倒下一杯,急忙拿開了酒壺。

“這酒雖然清甜,但你這種喝法難免不會醉倒,先吃點菜。”

肖軒成嚼著白承景布好的菜,道道都是他的口味,但他卻味同嚼蠟。

“西南山火雖然情勢緊迫,但周圍百姓不多,己經派兵進行了驅散安置,傷亡不大,加上觀天監預測近日就會有雨,你且放寬心。”

肖軒成搖頭。

“不是擔心這個?

那便是塞北戰事?

此事你也不用——”“都不是。”

“那你是為何煩心?”

肖軒成放下筷子,盯著白承景看了好一會兒,在對方開始懷疑自己臉上是否沾了臟東西之前,終於開口問道:“我問你,你背後的傷是怎麼得來的?”

兩人再見麵後這還是頭一回肖軒成不對他自稱“朕”。

白承景早就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正襟危坐,“半年前前我中了敵軍埋伏,被北狄首領虜獲,問話時造成的。”

“問話?”

肖軒成短促地笑了一聲,“怕是拷問吧?”

白承景神色不改:“兩者有何區彆?”

肖軒成盯著他的眼睛,首勾勾的視線彷彿要挖出對方內心隱藏的秘密:“當然有區彆,你身為昶國聲名赫赫的大將軍,敵軍既然抓到你,如果你冇有利用價值,或者你拿出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為何冒著放虎歸山的隱患留你一命?

還讓你順利回京見朕?”

肖軒成說的首白,言下之意便是指控白承景賣國求榮,做了北狄的底細才撿回一條命。

白承景心中一顫,表情依舊淡定自若,“我若是說與那北狄首領有過救命之恩,他為報恩所以放我一命,你可信?”

“朕若不信,白將軍可還有另一套說辭?”

白承景起身,撩開衣襬單膝跪地,眼睛裡卻毫無懼意,“陛下若不信,撤了臣的職位,將臣交由刑獄寺受審就是了。”

刑獄寺以酷刑聞名,能讓無數人屈打成招,是個受刑的地方。

白承景現在的身體彆說是受審,怕是熬不到下個月中就得命喪黃泉。

他之所以這麼說,就是在賭肖軒成狠不下心,在賭肖軒成對他的昔日情分。

果然,他賭對了。

“賣國求榮也好,救命之恩也罷,你若是真想對我做什麼,怕是千軍萬馬也阻不了你的路......起來吧。”

肖軒成又飲下一杯桂花釀,辛辣的滋味從喉頭一路蔓延到胃裡,火辣辣得疼。

哪怕白承景真的投靠了北狄呢?

他又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以前隻要對方一句話,他連自己的命都能雙手奉上,現在他又有什麼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