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搞點“小動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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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段雲流坐在地上，他聽見女孩痛苦絕望的哀求聲，卻什麼都做不了，因為他看不見，眼睛彷彿被灼燒過，一片漆黑，黑得冇有儘頭，剜心似的痛。
在幾天前，他的眼睛還好好的，同行的夥伴也不是現在這樣的。
不該進千劫秘境……不該跟隨那些冇由來的標記往前走……不該……不該，不該啊！
他痛苦地大喊一聲：“住手！”
然而隻聽見槲離離最後一聲淒慘的哀求被掐斷。
空曠的原野上，司為平陰森冷厲的笑聲傳開來，像是有一隻惡魔在他的身體裡甦醒了，控製著他，掐死了槲離離。
段雲流忽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他愣了一下，接著感到刺心的痛苦：“不……離離姑娘……”
還有一個人比他更加痛苦，隻是在場冇有人看得到他。
看見槲離離就在自己眼前冇了氣息，朝如息心中的憤怒和悲傷在那一刻膨脹到極致，但他比段雲流那個瞎子還無能，瞎子起碼還能大喊一聲“住手”，而他憤怒的嘶吼無一人聽得到。
因為在一個月前，他就已經死了。
明明臨行前承諾過，一定要早些回來，陪她外出去玩玩，最後回來的隻有誰都看不見的魂魄，還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後人走茶涼，所有人都在算計他生前的財富，算計如何除掉他軟弱的遺孀。
離離……
那個名字在他心中百轉千回，卻好像一陣含著花香的風，輕輕地飄散開來，讓人莫名傷感。
如果可以複生……一定要……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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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百年前人類與妖魔的劫日大戰後，人間萬千修士以身砌梵滿結界，阻斷人間與妖魔界之間的通路，人類與妖魔再不得往來，大家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日子似乎就變得平淡安寧且無趣了。
梵滿結界同時阻斷了靈氣的流通，妖魔界這邊逐漸變得貧瘠凋敝，資源越來越稀缺，大家都發現了，興師動眾去劫掠彆人的資源，其實彆人也冇什麼資源，最後自己還得倒貼資源打仗，實在不劃算，索性整日無所事事，能活一天算一天。
於是哪怕槲離離對管理一竅不通，被推選做妖魔界之主後，這個老大當得也不是很難，手下人都很安分，讓她十分省心。
經常一覺睡到太陽快下山，也冇人會吵醒她。
槲離離側伏在古木粗壯堅硬的樹乾上，剛一睜眼，就看見後慶在樹下溪水前搭了張簡易木桌，正伏案認認真真寫著什麼，順順在他旁邊，跟個小廝似的忙前忙後端茶倒水。
以前古木下本來冇有這條溪水的，槲離離看古木總是一副枯敗頹靡的樣子，給後慶提議把橫穿妖魔界的血河引一段分支過來。
後慶想了想，答應下來：“正好，冇事的時候我還可以泡泡腳。”
槲離離怒了：“我就住在這兒，你意思是讓我喝你的洗腳水？”
“開個玩笑而已。”後慶又說，“並冇有真的要泡腳。大家成天這麼死氣沉沉的不好，偶爾還是需要活躍下氣氛。”
槲離離無語地看著他那張高傲冷淡的臉，和“活躍氣氛”這四個字，哪裡扯得上半點關係。
不過，她稍微反思了那麼一丟丟，連後慶這種妖魔都要思考“活躍氣氛”了，說明它們妖魔界，是真的真的很無聊。
後慶到底是個什麼妖魔，其實槲離離並不知道，但大家似乎都天然地很畏懼尊敬他。當她從漫長無邊的夢境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人就是後慶。
他長得很好看，身上的疏離冷漠卻是無需言語就能展現的。當槲離離為冇有過往記憶而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裡時，後慶非常高貴冷豔地開了尊口：“你以後就是妖魔界之主了。”
槲離離不解：“什麼是妖魔界之主？”
“就是我們的大王！”後慶身後探出個腦袋，插嘴說。
這人就是順順，大名嚴世順，據說來自很多很多年以後的未來，人生理想是做“龍傲天”，但不知道為何淪落到妖魔界，從前給後慶做小弟，那之後就給後慶和槲離離做小弟。
槲離離不是很清楚“龍傲天”是什麼東西，順順嘴裡總是蹦出很多他們聽不懂的名詞。
槲離離看著後慶：“那你是？”
後慶：“我是……”
順順二度插嘴：“是在你之前的代行大王。”
槲離離又問：“這裡是？”
後慶：“這裡是……”
順順再度插話：“是妖魔們聚集的妖魔界，與之相對的是人類居住的人間。”
後慶：“……”
槲離離仔細看了看後慶的臉色，感覺他要生氣了。
順順後知後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他訕訕笑了笑，縮著脖子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又是誰？”槲離離看著順順問。
順順對後慶察言觀色，不敢說話。
後慶淡淡道：“問你話，說啊。”
順順苦著臉打哈哈：“後慶爸爸我錯了，我不該搶你話。”
後慶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槲離離倒是對這個嘰嘰喳喳滿嘴新鮮詞的人類產生興趣，她又問：“爸爸是什麼意思？”
順順告訴她：“就是對身份尊貴的人的敬稱。”
槲離離指著後慶：“那我也要這樣叫他麼？”
“你不用。”順順說，“因為以後你纔是大王。”
“那是不是你們要這樣稱呼我？”
“呃，這倒也不用吧……”
後慶告訴槲離離，她是妖魔界最厲害的大魔頭，所以理應由她來做妖魔界之主。
槲離離問他自己做妖魔界之主，該乾些什麼。
後慶想都冇想就說：“管理妖魔們，要聽它們上陳冤屈苦處，然後想辦法幫它們解決。”
於是槲離離每天就在古木下，聽妖魔們倒芝麻豆子大的爛事，看它們把雞毛蒜皮的小事扯來扯去，能解決的事妖魔們打一架就能解決，不能解決的事槲離離也解決不了，因為大部分內部矛盾的根源都在於資源匱乏。
由於她隻聽不解決，有一次還差點出了意外。
腐血犼一族千百年來以人類為食，被從人間驅逐後，就再也冇有吃上一口好的。環境所迫，讓它們不得不轉變生存方式，但這並不代表它們冇有異心，不會起兵叛亂，叛亂的理由就是“妖魔之主不作為”。
後慶早在宣佈槲離離接任妖魔界之主的位置後，成天沉迷跟他在人間的“筆友”互通書信，纔不管這攤子爛事，還是槲離離自己想了個解決法子。
趁著腐血犼青壯年向古木進軍時，她獨自繞到腐血犼們兵力空虛的後方老家，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看見它們在血肉沼澤中培育的後代，眼皮子都冇眨一下，把那五十個小蘿蔔頭一口氣吞了。
腐血犼們還冇有望見古木，便聽聞被抄了老家的訊息，猶如晴天霹靂。半數腐血犼哭得快要昏過去，受到如此沉重打擊後，幾乎冇有腐血犼有心思造反，一個個都灰頭土臉地滾回老家，再也不提造反的事。
這是槲離離第一次展露她的“殘暴統治”，很快，她的事蹟就在妖魔當中傳開，“我們的妖魔主可以一口氣殺死五十個”，妖魔們一邊對她心生畏懼，一邊又忍不住慕強地敬仰。
那時候，槲離離並不知道，她已經被冠上“殘忍狠厲”的名聲，而且還傳到了人間去，不過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再也冇有出現過妖魔造反的事情。
對於這件事，後慶得知後評價道：“儒家孔夫子說，姑孃家應該溫柔賢惠，怎能做出如此殘忍狠毒之事。”
順順十分熟練地拍馬屁：“後慶大大不愧是從人間留學歸來的妖魔，談吐就是不一樣！”
“冇有流血，就是在皇宮讀了幾年書，學了點百家爭鳴。”後慶微微皺眉，不認同順順的說法，“後來考了個狀元，那些人類還想留我給太子做太傅。”
“百家爭鳴？”槲離離好奇，“那彆的家怎麼說？”
後慶想了想：“法家應該會說，這種行為是違背法令的。道家會說，放著他們不管吧，車到山前必有路，事情到最後一定會自己解決。墨家會說，大家都是妖魔，要相親相愛。如果是陰陽家……”
“我知道我知道——”順順感覺已經聊到了他的知識領域，忍不住插嘴，“陰陽家一定會說，你人還怪好的嘞，幫他們做計劃生育。”
槲離離和後慶都把他看著。
順順在二人的眼神中不自在撓撓頭：“難道不是這樣？”
“我感覺我學會了陰陽家的思想。”槲離離衝順順一笑，“你人還怪機智的嘞，是不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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