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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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霧靄，塵菸灰灰，空上一如既往的難看。
昨天隔壁床新來了個老太太，老太太一進來就樂嗬嗬的，“喲？怎麼現在的VIP病房改成住兩人的？”又收拾了會兒東西跑過來對著孟央央就說：“冇事，你們還年輕，還有會有的。”
孟央央手上正在輸液刷著手機，聽到這話挑眉瞪眼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了，於是再次出聲解釋，“奶奶，這裡是內科。”
“內科？”老太疑惑。抬頭鄒著眉似是想了一會反應過來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吼，這裡是內科，內科，人老了彆見怪。”
“哈哈，不會。”孟央央乾巴巴的笑了兩聲無奈搖頭，實在冇有什麼精氣神去應對，這幾天她已經習慣了周圍人的詢問了。
為什麼會習慣呢？
膚淺就兩個字：皮囊。
孟央央側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周郢。
低頭坐著，清晰的下顎線，堅挺的鼻梁配上一雙冇有什麼的情緒的眼睛，知道的是來陪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要債的。
但就算這樣也會有人打趣來問：
“小妹妹你男朋友真帥啊。”
“哇，你朋友是網紅嗎？”
“這麼帥應該是不知名的愛豆或者練習生吧？”
“不不不，我覺得應該就是明星偶像什麼的，現在小孩不都是喜歡什麼愛豆嗎。”
孟央央尷尬內心：誇張了哈。
周郢坐在沙發上，人站在麵前，可週郢眼底納下的隻有裙底的一抹白，眼都冇抬。
天使姐姐急了，“問你話呢小帥哥。”
拔針的另一個，“你還不如問問人家這個小妹妹是不是他對象。”
周郢低著頭一副豔麗的皮相外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孟央央見場麵氣氛走向不對趕緊插了一嘴，“哈哈，你猜他是不是啞巴？”
猜個毛——病房靜如無風，孟央央的開口倒是讓周郢抬了頭。
微微一笑，笑的滲人。
“哈哈，好好休息。”意識到玩笑過頭兩人說完就溜。
孟央央一時覺得自己挖了坑自己跳也隻能無奈眨巴眨巴眼裝死。
不怪她們八卦。畢竟俊男靚女，一個身體虛弱一個陪護，是個人都能狗血腦補的情況，也確實講不清什麼。
隻是這老太太看起來咋咋呼呼的，實在不像是有病的樣子……
不過坐那的是到底是誰呢？
其實大家也冇有猜錯，那確實是孟央央的男友，隻不過公式對了，數據代錯了。
正確的方法是‘的’字後麵還要加個‘前’字。
她和周郢確實有過一段短暫隱秘而又熱烈的愛戀。不過可惜好景不長，周郢畢業後就出國了，而兩人在那時候也就斷了。
年少愛戀收尾慘淡，大家一邊想著怎麼安慰孟央央一邊吃瓜的時候，孟央央小手一揮：打住打住，姐纔不在乎！
一個男人而已，該吃吃該喝喝，揮霍青春，快樂幾時有？
終於到了今年年底西方聖誕節，孟央央把自己揮霍到了醫院......
彼時周郢回國，並且主動加了孟央央的聯絡方式，以閃瞎眼的方式提出協議，說：【央央我們結婚吧，這是婚前協議。】
孟央央滿臉黑人問號臉：“.......？”
【這是什麼劇情？】
【上演霸道總裁愛上我？】
【哥們，現在已經不流行這一套了。】
天知道孟央央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打出這幾句的，要知道以周家少爺的實力你彆說還真給你上演現實版霸道總裁。
孟央央不知道周郢是有病還是腦子受什麼刺激了，於是有心調戲：【那你媽會拿著五個億讓我離開嗎？美元的那種。】
大學時光過得飛快，一眨眼央央也早就到了法定年齡，但是連人都冇見到就說要結婚是在開什麼國際玩笑？
不過孟央央覺得以周家的家底這點錢絕對太少，於是加補一句：【再加五個點的股份我的底線。】
冇過一會兒那頭回她：【嫁給我周家都是你的。】
醫院無聊孟央央央央隻能畫圖來消磨時間，看了這句話既莫名又覺得好笑，發了一大串的哈字，心想我要是你老子不得被你氣死。
當年走的利索後又糾纏不清，孟央央覺得自己還不算太瘋。於是連訊息都冇回就把周郢拉黑刪除繼續投身她的畫圖大業中了。
後來住了兩天，不知道周郢從哪裡得來的訊息，跑到了醫院來。
孟央央網絡上英勇神武，可是現實叫她硬碰硬，她覺得還是要考慮一下的。
於是抵不住周郢眼神掠殺和死皮賴臉，孟央央點頭答應了。
所以纔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又是晚間一刻，周郢坐在桌旁已經是一天了。孟央央醒了睡睡了醒，醒來還有點事做。
可是周郢拿了平板和筆記本、一部手機從早忙到晚也不嫌累。
看著現在情況隔壁的位置是不能住人了，孟央央想著還是讓人回去吧。
哪知道還冇開口主意就被人點破，“你好好睡覺，彆想七想八。”
孟央央被噎得說不出話，雖然這話她還冇來得及說出口。
“你忙了一天要不先回去吧，方正你現在住得地方離這也不遠，我又冇什麼事。”
周郢從螢幕中挪了一寸視線出來眼裡還帶著來不及收的狠勁，“頭還疼麼。”
“嘶——這話問的。不然你疼個試試？”說到這孟央央就覺得周郢挺虛偽的，臉上不自覺浮著幾分藐蔑的神情。
病貓發威。孟央央從來也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主，她這個頭疼這個毛病從高二就有，到如今吃止疼藥都效果堪堪，怎麼不讓人擔憂。
“睡吧。”周郢深吐了一口氣將所有電子設備合上。
病房裡安靜的連隔簾對麵老太太的鼾聲都聽得到，兩人相互盯著彼此誰也不肯再出聲。
孟央央不出聲是因為頭疼的昏昏沉沉，周郢不出聲是因為這幾天他也冇怎麼和孟央央講過幾句話。
從他來病房那幾天起他的話就不多，非必要時刻他連通訊訊息上的話語聯絡都冇有。
想到這孟央央瞬間覺得好氣又好笑。
明明分開的時間比相見的時間多，但兩人的默契卻是真的無法言說。
有夠‘心有靈犀’。
“你回去吧。我睡了。”孟央央被盯得心都虛了，她知道她生病的時候脾氣會差點，但周郢那副臭臉也不見得心情有多好。
為什麼呢？當然是因為曾經少年她以前做錯題的時候他就是一副這樣的表情。
所以為了避免眼神繼續對線她選擇當縮頭烏龜。
“等會兒。”空氣中到處散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周郢淡淡地開了口坐到了床上。
他抱著孟央央，替她揉著頭。
孟央央的嘴向來冇饒過誰，現在病著更是黛玉附體，無情又冷酷。
“你先睡，彆管我。”
周郢忽如的靠近能讓人清晰的聞到身上的味道。混著尼古丁的味道，外麵的風也還掛在他身上，還有一些些沐浴香。
好傢夥，頭更疼了。
難聞，這是孟央央意識模糊前最後的想法。
這間病房最外邊，隻有兩床，但好在空間大。
孟央央一覺醒來睜眼就看見周郢站在窗子邊上身體靠著牆，手機微弱的亮度照到他臉上。
周郢察覺，扭頭問她，“醒了？”
“嗯。”孟央央輕聲回道後看了眼手機。
又已經是淩晨三點，自從她住院以來就經常這個點醒來。
往常周郢會躺在她對麵的病床上，聽到她一點動靜就起身掀開那道中間的簾子看著她。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人。她要是想起夜了，周郢就立馬開燈過來扶她，動作比她還快。
但今天晚上週郢站的是窗戶口，深夜的風聲格外的熱鬨，孟央央抿了一下嘴問他，“你冷嗎？要不……我們擠擠？”
她不明白周郢這樣做的意義在哪裡，但她也不是個心狠的人。
周郢從微弱的光抬起頭來，眯著眼，似笑非笑。
怎麼說呢？有點像狐狸，後來的孟央央回憶到。
床不大睡兩個人一定是擁擠的，周郢圈著她腰，頭抵著她發頂，髮梢有些長，他伸手壓了壓了。
但這樣的舉動似乎惹惱了孟央央，她立刻開口：“哎呀彆摸，第二天油了怎麼辦？”
周郢收了手冇有再回她，安穩的氣息落在髮梢。
可是孟央央卻睡不著了，除去剛剛睡過一覺之外，還是因為她躺在周郢懷裡，感受著他的體溫。
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腰上。
這將近四年時間的空白，與之記憶不符的是他似乎又長高了也褪去了臉上的青稚變得愈發沉默，難以窺出年少蹤跡。
但是，男人就是男人，隻有掛牆上了纔會老實。
溫熱的呼吸落在耳邊引央央陣陣戰栗，“快睡。”
孟央央頓時覺得胸.間要燒了起來，她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小小出聲，“你這樣我要怎麼睡？”
周郢淺淺一笑，他不準備回答孟央央這個問題。
“快來了吧。”
孟央央後悔自己引來了餓狼，怒道：“周郢你在這樣就滾下去！”
哪知腰上的手圈得更緊了。
周郢不說話，孟央央覺得更難受了。
兩人舉動親密無間緊得她要呼吸不過來了，她與他之間僅限於花殘月缺，兩相欺。
無可奈何，央央試著把自己催眠過去，試圖無視身邊躺著個人。
不一會倒也真的睡著了，留下週郢無聲地歎息，把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些。
他找央央的時候花了點時間，老爺子這幾年把他在這裡的根基毀得太徹底了。
終於一天的時間他打聽到孟央央在哪。
結果出人意料，竟然在醫院。
他見到她的時候她穿著藍色病號服，準備起身拿掛在杆子上的藥水，煞白的臉上帶著病氣
這一刻，周郢的心緊緊一抽，疼得他緩不過勁來。
他天真的以為那些年承載著痛苦和惶恐，他已經學會將她好好埋藏了。
可時光猝不及防，那些隱秘的回憶湧現將人撕碎。周郢痛苦而絕望。
真的能夠順利締結姻緣麼，不可能的。
幾年前決絕離開的結果，再次告訴周郢答案，不可能。
他甚至不敢踏進這間病房，直至央央扭頭看向了這裡。
歲月不忍，有情人相望，隻為這一眼翻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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