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

 

我做的第一個夢，也是我記事的開端。

我在灰色的樓道裡，緊貼著牆，因為邊上冇有扶手，很快的急走著，蹭下的灰全粘到了頭髮外套上。

冇回頭，但我知道身後不遠不近地跟了一個銀髮佝僂的女人，她傳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好像和她長久地相處過。

可心中莫名感覺很害怕，很排斥。

她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我受不了大吼一聲“走開！”

回聲中我和狹小的空間都在戰栗。

在轉角出現了一扇門，我用力扯開。

風呼地灌進來。

她近在咫尺，後頸傳來了她冰冷的喘息。

我冇回頭也冇向前看，好像用開門對摺了我們間的矩離，我在中點給一折兩半。

我醒了。

夜正濃，房間裡給蝴蝶翅膀罩住一樣安謐。頭頂的床架被扯去蚊帳後呈出方方正正的框子。媽媽嫌太熱，所以我開始一個人睡。

夢中的恐懼猶在後背沽湧，我僵著身體，對房間另一角床上的輪廓無聲地作口型：媽媽，媽媽，媽媽……

很久之後，那起伏終於癟下去，

卻是非常小的一點兒。

她赤腳竄過來，是妺妺阿。

“我害怕……”我伸手去摸在頭髮陰影下的臉，濕乎乎的水汽撲在手心裡，淚重重砸到小臂，又延出牽連的水痕。

我們做了一樣的噩夢嗎。

敞開被子讓她鑽進來，緊抱著，兩人顫抖平息在緩緩聚集的溫熱中。

我心中湧上一種從蛞蝓變成蝸牛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