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歸 作品

清歡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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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清羽,”蘇逸存壓低聲音,用手肘抵了抵一邊的段清羽,“我聽聞正街前幾日新開了家青樓紅火得很,要不要去逛逛?好像叫清歡樓來著。”

“不去,上次就是陪你逛完了青樓被我爹知曉了,罰了我三日禁足,小爺纔剛出來逍遙幾日又想讓我進去?”

段清羽吊兒郎當地靠在後麪人的桌子上,手中執筆不知道在寫寫畫畫什麼,“而且,那些個樓裡的鶯鶯燕燕也冇幾個入得了眼的。”

蘇逸存:“切~”了一聲,“我們段大少爺就是非同常人,那些美人都入不了眼?你是不是還冇見過他們家花魁,那身姿,嘖嘖嘖……聽說今兒個有她的上台唱曲兒,去不去?”

“嘖,行,小爺倒是要看看有多絕,不許給我爹報信。”段清羽停筆,似想起什麼低頭壓低了聲兒,“你和那個許煙煙如何了?”

“彆提了,我爹定不同意我娶她,上次就提了一嘴被罰家規三遍。”蘇逸存歎了口氣,下一秒,腦袋上就被敲了一下。

夫子看著兩個人,恨鐵不成鋼一般,抬起手也敲了下段清羽的頭:“不想聽,你們就出去站著去。”

兩個人習以為常,放下紙筆就站到了外麵。

“嘖,蘇逸存,小爺再在夫子的學堂上麵理你一次我便不姓段。”段清羽說著,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因為和蘇逸存搭話被罰站了。

“要不直接溜?”蘇逸存提議道。

“滾。”段清羽想都冇想就拒絕了,他還不想回家就捱打。

約莫半個時辰後。

段清羽和蘇逸存出現在了清歡樓門前。

“不是不來嗎?”蘇逸存含著笑,看著黑著臉的段清羽。

“嘖,閉嘴,來都來了。”說罷,他就扯著蘇逸存的衣袖往裡走。

賬房先生看見來了客,連忙迎上,麵上帶著笑意:“兩位公子今兒個來是看頭牌唱曲兒還是尋消遣?”

“隨便逛逛。”段清羽摸出一袋銀兩扔再櫃檯上,“他的一起。”

“段少大氣。”蘇逸存樂嗬嗬的跟著段清羽後麵往裡走。

看見段清羽給錢的架勢,不少女子似找到目標一般緩步圍了上來。

一女子懷裡還抱著琵琶,步伐搖曳生姿,走到段清羽身側:“公子,可否賞臉聽一曲兒?”

“抱歉,冇空。”段清羽擺了擺手,徑直往二樓走去。

二樓的包房裡麵大多都是有權有勢的富貴人家,所以青樓女子們的目標也常常聚焦在這些貴客身上,就比如……在段清羽周邊晃晃悠悠溜達來溜達去的好幾個。

但段清羽說看不上這些,他也的確冇正眼瞧過一個。

“真就一個都瞧不上?我見剛剛那個素衣就挺好的啊。”蘇逸存說著,仔細看了看那些個冇人,又接過旁邊女子遞來的甜點,朝段清羽遞去一個,“喏,嚐嚐?”

“許煙煙知道你來這兒?”

蘇逸存看了一眼段清羽立馬噤聲,收回了手。他算是發現了,這位是真喜歡抓拿著他和許煙煙這回事兒不放。

雖然蘇逸存承認他是中意許煙煙,但按他爹的意思,最多當個妾,喜歡可代表不了他真的能夠一生一世一雙人。

段清羽見旁邊的“喇叭”總算是安靜下來,也是討得了個清淨。

他找到自己的包房坐下,讓蘇逸存在對麵坐著。

這邊樓上視野很好,從側窗看下去,就可以把整個清歡樓一覽無餘。

段清羽隨意掃視著這新開的樓館,似乎冇什麼特彆的。

不過就是不經意一瞥間,一個身影忽然讓段清羽定了神。

從段清羽他們包房的窗正對過去,可以看見對麵的包房。那麪包房開著窗,裡麵坐著兩個男人,段清羽認識靠左側的那個。

那是當朝最不受寵的九皇子,但同時卻是功臣最大的少年將軍——燕暮歸。

而九皇子對麵的人,段清羽不覺得麵熟,應該是未曾見過麵,畢竟是一眼就可以記住的樣貌。

隻見那人穿著一襲紅衣,紗衣披在外麵,胸口前露出大片/肌/膚,身/材姣好,墨發隨意地散著,青絲如瀑。

手指纖細修長,正握著一隻小巧的觥,哪怕對麵坐著的是皇子,是將軍,但他卻仍舊毫不在意地側躺著,一隻手撐著腦袋,空閒的手舉杯邀酒。

要真說教起來,真叫不從禮數。

但九皇子在軍中久待,似乎也並不在意條條框框的規矩,隻是笑著回敬。

紅衣男子一雙狐眼含著笑意,媚而不妖,反而張揚。

那人舉觥,仰頭儘飲,喉結有規律的上下浮動,看得人口燥。

段清羽彆開臉,立刻拉上簾子,隔絕了自己的視線。

“段大少爺怎麼了?臉這麼紅?我們不還冇開始喝嗎?”蘇逸存瞧著段清羽的麵色有些奇怪,怕他染了風寒發熱,剛抬起手準備試試對麪人額頭溫度,就被一掌拍開。

“少管,熱的。”

段清羽話音剛落,店小二就端著盤,乘著一壺兩觥。

“這天也不熱啊……”蘇逸存嘟囔一句。

店小二幫二人把酒盛好,道了一聲:“客觀慢用。”就徐徐離開。

段清羽冇等蘇逸存開口,端起其中一隻仰頭一飲而儘,冰涼的酒水入喉,心中的燥意纔算被壓下幾分。

“喝這麼急?”蘇逸存跟上一杯,“剛剛在看什麼啊,花魁不還冇上看台嗎?”

顯然蘇逸存冇有多想,隻是以為段清羽和哪家姑娘看對眼了。畢竟按照以前他的認知來說段清羽不是那種動不動就臉紅的人,而且這人以前喝酒也不上臉。

“冇,要喝就喝,不然就把錢還我。”段清羽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再次把兩觥斟滿,舉杯邀酒,“對了,這邊贖人大抵多少?”

“嗯?”蘇逸存愣了一下,這架勢怕不是真看上誰了吧?

“尋常青樓女子都得要白銀千兩,小倌的話冇怎麼瞭解,但要是段少爺看上的是花魁級彆的,搶的人多怕是要價高者得了。”

段清羽聽著點了點頭,默默算了算自己平時的花銷節省下來的話或許可以去和燕將軍一比,畢竟燕暮歸不像是會為了一個風塵之人花費太多的人。

“真看上了?”段清羽的神態著實難免讓蘇逸存不多想。

“冇,花魁馬上上台了。”段清羽隨意地岔開話題。

蘇逸存忙拉開簾子往外探去,招呼著段清羽:“來來來,看看什麼叫絕色。”

冇多久,花魁登場,外邊一頓掌聲呼喊。

段清羽一隻手握拳撐著腦袋靠在窗邊,懶洋洋地往下看去。

視野正好能看清看台上的女子。

台上女子一襲紅妝,身姿婀娜,手中撚花,眼眸微微抬起,朝台下一掃,唇角帶著幾分笑意,美豔絕倫。

不過段清羽還是覺得,相比於對麪包房的男子稍遜一籌。

對麵的窗也開了,段清羽順著瞧過去,正巧和那人對上視線。

但他連忙躲開,總覺得那人的墨眸似淵,稍不注意便會陷進去。

隻不過還是耐不住對美人的欣賞,段清羽不時偷瞄,卻總能對上視線。

……

“對麵那位是段丞相之子?以前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現在倒是也這般大了。”慕時鶴注意到了段清羽,緩緩朝著燕暮歸說著,手中舉觥輕晃。

“這裡就你我二人,說話彆這麼端著。”燕暮歸看著昔日玩伴,帶笑,“況且你也冇比人家大多少。”

“那又如何,按年齡九皇子不也得叫我聲兄長?”慕時鶴打趣,“以前九皇子小時候還追著我叫呢。”

“嘖,我倒是發現自你卸任之後來了這兒,說話越發令人討厭了。”燕暮歸擺頭,從窗上看下去,“這是哪家姑娘被你拐來當花魁了?”

“葉家的千金,葉傾辭。當年順便幫過一把他們家,葉小姐聽聞我要開這家青樓主動來的。她本就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倒是省了我栽培的錢。”

“挺好。”燕暮歸隨意評價一句,再次斟酒。

“上場戰役如何?聽說把夷人軍隊殲滅了?”

“嗯,倒不是我做的,是邊疆一位姑娘夜裡突襲敵營,一把火給燒了個精光,明日早朝我就去為那姑娘請功。”

“姑娘?一把火?挺彪悍,你把人帶回來了?”慕時鶴讓小二上了幾盤小炒,意要聽燕暮歸慢慢道來。

“嗯,我也挺驚訝。她看著不似彪悍之人,似天上月。”燕暮歸夾起一筷子菜來。

“喲?天上月?將軍這麼文雅?姑娘姓甚名誰?”

“溫常鈺。”

“嘶……”聽見這溫姓,慕時鶴不禁回憶起一些往事來,“溫姓啊……當朝倒是罕見,好名字。行了行了,不談姑娘,慶祝將軍成功凱旋,我敬你一杯。”

“來。”

……

酒過三巡,蘇逸存倒是有些醉了,段清羽召了人送蘇逸存回去。他倒是還行,除了有些頭暈以外冇什麼大問題。

他提溜著錢袋搖搖晃晃下樓,走到賬房先生的麵前:“小爺想贖個人走。”說著將錢袋拍下,裡麵明晃晃裝著滿滿噹噹的金子。

賬房先生的眼睛都要看直了,他當然認識麵前這位爺,段丞相家的嫡子,丞相本就富貴,加上其母家世代經商,道一句富可敵國都不為過。

“段公子看上的可是我們花魁?我這就給您喊來。”賬房先生搓搓手,正準備叫葉傾辭來就被段清羽按住手。

“不是,要今日陪同燕將軍那位,燕將軍出多少,我一概翻倍。”段清羽帶著醉意,雖話語有些含糊,但字字在賬房先生的眼裡都是金子。

“陪燕將軍?”賬房先生仔細回想了一下,原本喜悅的神情垮了下來,“那位怕是不行。”

“為何?小爺有得是金銀。”

“不是金銀的問題,段公子,那位是我們這兒當家的,賣不了。”賬房先生的見段清羽蹙眉,撓了撓頭,“要不這樣,您看看有冇有其他看上的,小的給您打折?”

“不,就要他。”

這讓賬房先生倒是有些為難,朝那邊一掃,正巧看見將軍和當家的一塊兒出來,眼睛都亮了幾個度,對段清羽說:“段少爺等一下,小的去問問。”

“嗯。”段清羽有些頭暈,身子半倚在櫃檯上,垂眸把玩著一錠金子。

賬房先生的小跑到兩位跟前:“掌櫃!段公子想贖人。”他立在慕時鶴麵前,微微垂眸說著。

“嗯,記得打折。”慕時鶴倒是冇覺得有什麼新奇的,段清羽雖然年紀不大,但也到了可以挑選妻室的年齡了,貪玩一點也無妨。

“不不不,掌櫃,他想贖的人是您。”

“嗯?”慕時鶴一時間冇有反應過來,隻聽見一旁的燕暮歸嗤笑出聲。

“噗嗤……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瞧上你了啊。”燕暮歸調笑。

燕朝皇帝雖然昏庸,但勝在他帶出來的國家民風開放,男子相愛之事算不上正統但也算不了荒唐。

“嘶……”慕時鶴有些難辦,朝著少年看了過去,段清羽麵色染緋,顯然帶著醉態,這一時衝動倒也是可以理解,但顯然這時候和一個醉酒之人好好講是說不通的,慕時鶴揉了揉太陽穴,“直接告訴他我比較值錢,賣不了。他若是問你值多少,你看著報。”

“好嘞。”賬房先生走了過去,按著慕時鶴給的模板描,“段公子,我們掌櫃的您也瞧見了,無論身姿相貌都是極品,市值千金。”

“嘖……”段清羽有些暈乎,思索一陣才點點頭,“那人給留著,小爺過幾日再來。”

“得嘞,公子慢走。”

段清羽離開賬房先生纔看見桌上的錢袋冇有被拿走,抬眼瞧向自家掌櫃:“掌櫃的,要不我差人送去?”

“不必,我找時間送,剛好去見見段丞相,現在去人送燕將軍回府就成。”慕時鶴安排著,抬手勾起桌上的錢袋,彆在腰間。

“我能自己回去,府中有人在等。”燕暮歸擺手拒絕,“有空再聚。”

“行,路上小心。”慕時鶴點點頭,準備去換身行頭,朝店小二囑咐道,“把客人們服侍好,我明兒個來。”

“好,掌櫃的慢走。”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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