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8章 混混沌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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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清茗神尊第二日就會來找自己，誰知今日，他的神殿裡似乎進了不少人，熱鬨得很，春驚蟄還是問了雲華纔打聽到，原來是為了慶祝之前清茗神尊平了妖界亂事的慶功宴。
她本想要縮在閣樓裡不出去湊這熱鬨，卻又想到自己可以趁此機會找地方逃跑，還是偷偷溜下了閣樓。
纔剛走幾步，就心道不妙，竟然看見了清茗神尊那位大神，此刻他不應該是正板著臉坐在高位，聽著彆人的阿諛奉承嗎？怎會在這？
她心裡一驚，連忙躲在了叫做不夜侯的那棵樹後。
坐在樹下喝茶的清茗神尊恍若未覺，但春驚蟄不敢確定他是否已經發現了他，還是選擇躲在原地不動。
可湊巧的是，此刻又有人自其他方嚮往這邊行來，從他們的角度看，竟也並未發現躲在樹下喝茶的清茗神尊。
春驚蟄仔細聽了一會兒，才明白，那邊過來的是好幾個仙君，他們此刻正在聊天。
這就更不能出去了……否則該如何解釋自己在這兒，若是實話實說，說她是昨天剛被清茗神尊強搶來的，彆人豈不是要笑話她異想天開？
可等春驚蟄抬頭看見坐在樹下喝茶的清茗神尊時，卻又好奇，為何清茗神尊他自己也不打斷那些閒言，他躲在這裡，不就是圖個清靜嗎？
隨後，那幾個仙君聊的內容越發不著調，竟突然轉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聽說，之前神尊下凡曆劫時，曾經喜歡過一個凡人，你們知道嗎？”
“你哪兒來的訊息？真的嗎？”立馬有人追問起來。
“當時啊，神尊身邊的三位仙君也都跟著下凡去了，自然也是知道的，你不信，問他們去。”
“他們三個對神尊忠心耿耿的，我哪裡問的出來，倒是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這事兒？”
“當年神尊迴歸神位時，那陣勢可大了，可你們還記得嗎？神尊他本人，可是至始至終都冇有露過麵。”
“我當然記得，當時神界曆劫台神鐘大震，震得我腦袋都晃了，所有人都在恭迎神尊歸來，還有不少仙子等在神尊的殿門外，隻為看他一眼呢。”
“你們可知道，當時為何冇有人看到神尊？”
春驚蟄隻顧著側耳去聽，卻冇有發現，坐在茶桌旁的清茗手緊張的握了起來，似是在猶豫是否該去打斷這幾人膽大包天的閒話。
“因為神尊當下下凡，曆的乃是情劫。”
“什麼！情劫？神尊那樣光華萬丈的人，也會有兒女私情？”
“你們也想不到吧，大家都以為神尊隻是下凡曆劫去了，可誰又能想到，那天意，讓神尊曆的，竟然是情劫啊！嘖嘖嘖。”
“你們想想，那可是情劫啊，一定是神尊為此傷心了許久，所以才獨自一人躲了起來，過了好久纔再次出現。”
“神尊也會為情所傷，我可真真是想象不出來。”接話的人語氣不可思議。
春驚蟄越是聽，越是神情古怪，可眼下自己身處清明殿中，清茗神尊又是整個神界的功臣，自己確實不好笑出來。
畢竟這可是情劫，情劫於每個神仙而言，都算不得什麼值得回憶的好事。
結局往往冇一個好的，不是無疾而終，就是大苦大悲都體驗了個遍。
春驚蟄原以為清茗會因為被迫記起傷心事而感到難過，心裡還對他有些可憐，可一看清茗，他卻隻仿若不聞般的繼續喝茶。
後麵那幾位仙君又安靜了一會兒，春驚蟄心情纔剛剛放鬆下去，那幾位仙君的閒話又繼續了，且此次更為炸裂。
“我還聽說，神尊當年迴歸神界時，嘴裡還一直唸叨著一個姑孃的名字！那語氣，聽著可讓人心疼了，彷彿他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什麼！你可聽清了？”那仙君拍桌而起。
“我是什麼身份，當時自然是不在場，是神尊殿裡的仙君去請了神醫，那殿裡的仙侍偷偷告訴我的。”
“這簡直不可思議，你說的，是咱們神尊嗎？清明殿裡的清茗神尊？誰還能夠讓他受委屈！”
“我還會騙你們？”
“就是不知……這清茗神尊當年下凡曆劫，投的究竟是凡間何處了。”
“我聽說是在……”
誰知，原本一直頗為平靜的清茗此刻突然反應劇烈，直接一把將那便的柱子掀飛，後麵的幾個仙君也被波及，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好幾圈。
清茗好歹也是上過不少戰場的神尊，每次神界與其他兩界對戰，都是由他帶隊出麵，若是生氣了，身上威嚴感甚重，讓人瞧了一眼就想要逃跑。
在一邊旁觀的春驚蟄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如今自己也偷聽了關於他的閒話，他總不至於連自己也一同……
春驚蟄悄悄地後退，想要逃開。
“言行不當，自去領罰。”清茗冷漠對那幾個仙君的下令。
等處理完了這一切，清茗神尊才慢悠悠的回頭，直視還冇來得及溜走的春驚蟄。
春驚蟄被他那眼神嚇了一跳，連忙後退。
不過看見他滿臉嚴肅，彷彿毫無私情的模樣，春驚蟄也忍不住想。
清茗神尊，他會喜歡一個凡人？
她心裡帶著好奇看向自己眼前的清茗神尊，卻發現他的臉上不見尷尬。
她撇撇嘴，不知是在失望冇能看見什麼，還是失望自己冇能藉此抓住他的弱點。
“你一直看著本尊作甚？”清茗一開口，春驚蟄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久，不好意思的移開眼睛，又略顯尷尬的撓著腦袋隨意嘀咕幾句，找了個藉口。
“神尊你長得還看，小仙不免多看了幾眼。”
清茗一聽，突然一把拽住了春驚蟄的手腕，眼睛一直盯著她，其間隱含的執念讓春驚蟄忍不住害怕。
可不知他又想到了什麼，緩緩放開了她的手，獨自轉身離開了。
春驚蟄隻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是在看一個久違的故人，之前自己險些倒下忘川時，他眼裡的害怕緊張也不似作假。
他到底在找誰？
……
這日春驚蟄起的極早，或者說，她昨晚一直徹夜難眠，她什麼也冇帶，可纔剛剛偷偷摸摸的溜到清明殿門口時，就被一聲大喝喊下。
“為何要走？”
春驚蟄剛剛停下腳步，就被一道極快的光影攔下，等她看清之後，果然，是當初清茗設在殿裡四周的屏障。
這人，總是這樣，人還未至，這力量就先一步到來示威了。
不過這位神尊，究竟是如何發現自己的？難道他一直都在這裡嗎？
清茗依舊是一襲緋色神袍，緩緩朝她走進，淡聲問她：“你要去哪裡？”
怕對方不肯放人，春驚蟄也不想再耽擱，於是打算就說實話，索性自己對這段過往也並冇有什麼隱瞞的。
她和他的過往，不是什麼拿不出手，不能說的秘密。
她坦蕩的抬起頭直視他，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要下凡。”
和以往的打打鬨鬨不同，這一次春驚蟄冇有絲毫要後退的意思，她抬頭直視清茗，眼中帶著倔強。
“今日我一定要出去，不管神尊今日說什麼，我都得出去！”
清茗臉色不變，但春驚蟄卻隱隱覺得他已經看明白了自己的執著。
春驚蟄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認真道：“我認識一個凡人，他已經……不在了，凡間的清明快到了，我要去給他祭拜，要不然，他是會孤獨的。”
她不想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即便如今隻剩他的墳，也該有人替他清理打掃。
若是彆人都有人祭拜，而他冇有，那豈不是說明，再也冇有人記得，曾經有這樣一個少年。
她不能讓他這樣可憐。
見春驚蟄冇有隱瞞，清茗臉上神色倒是變了變，有些不自在的撇開臉。
春驚蟄見他似是就要開口答應了，正打算轉身就溜，卻聽見清茗的聲音繼續響起。
“那本尊和你一起下去。”
自己的私事與他何乾？
春驚蟄還未開口拒絕，清茗就直接駕雲帶著她離開了清明殿。
隻留下早起的鬆蘿看見了這殿門口的一幕，他摸不清頭腦，還有些迷糊道。
“神尊這是要去乾嘛？昨晚在這樹下待了一宿冇睡，如今又……”
若不是自己惦記著這不夜侯的落葉季節到了，想著前來打掃一番，倒還真不知道神尊又不肯睡覺了。
之前也隻有……他剛從凡間回來的時候會這樣，整夜整夜的睡不著。
鬆蘿憶起當年，忍不住歎了口氣，一邊用手撐著掃帚，一邊抬頭看著不夜侯發呆，彷彿回憶起當年它上麵的葉子瞬間枯了大半後的淒涼之感。
當年靜靜的躺在床上，無法醒來的神尊，誰看了又能不擔心呢？
……
凡間，遲來鎮。
春驚蟄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來詢問時，太過匆忙，心中也太過慌亂，竟忘了問清楚他的祭日是何時。
於是她來到夜添衣的鄰居處，手中變出了些瓜果，與人幾番攀談。
“至於究竟是哪一日，姑娘我們實在是不知道……”婦人有些無奈回答。
一老頭探出頭來插了句嘴：“我隻記得那年冬天太冷，好在是冇有臭在家裡……”
他還冇說完，就被他家裡的婦人扯了回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不願參與這些晦氣的事情。
春驚蟄將手中瓜果儘數送了人，卻仍舊未能探出真正的訊息，畢竟夜添衣一直是獨居，彆人不清楚也是正常。
期間清茗神尊一直走在春驚蟄後麵，不知是在想什麼，隻是臉上不再有那些故作輕鬆的隨意。
他想，真正回到這裡之後，他有些做不出來那些掩飾了。
他一路沉默，隻是默默跟隨在她身後，踩著她的腳印繼續往前走。
時不時，也會表情複雜的抬頭看一眼她的背影，卻也很快再次撇開一邊。
如今直麵那些曾經的過往，即便是自己將那些漫長回憶掩飾的再好，也無法阻止內心的苦澀蔓延。
其實這世間，若是說還有一人知道，夜添衣究竟，是死於何時……
冇有人，可以比他自己更清楚了吧。
最後的時刻裡，他是很孤獨，也不曾出現過什麼迴光返照。
他那時拚命睜眼，卻也隻看清了自己桌麵上，為她留的燭火。
可一些意外出現的鞭炮聲，卻讓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究竟……
死於何時。
他死在淩晨，除夕夜鞭炮最盛時。
因為，他聽到的最後的聲音，是鄰居們放的鞭炮。
或者說，正是新舊年交替之時。
他並冇有能夠活過那一年。
而是死在了往年，來不到明年的夜添衣，真的孤獨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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