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輸人不輸陣
“六子，我隻能送你到這兒了，前麵就是橫濱渡。”
紅色豐田轎車上，裴九英點起一支菸，自己吸了一口後，填進林秀成的唇間。
“你知道，我是在歌舞伎町混的，跟山口組的人低頭不見抬頭見，這件事我實在不方便出麵。”
“我明白，西姐。”
林秀成點點頭，“你今天能來，我己經十分感動，太多的話就不必說了。”
言畢，推開車門就要下車。
裴九英忽然拉住林秀成的胳膊，語氣當中夾雜著難掩的自責。
“六子，我再跟你說一遍，我的這些人隻能撐場麵，一旦衝突爆發了，他們根本指望不上，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都明白，西姐。”
林秀成心裡麵門兒清。
他知道，西姐不可能為了他的一攤子破事兒，把辛苦打拚多年的家當全部搭上，更不可能為了他這必死無疑的角色，去跟整個山口組結下梁子。
她的家底本就不甚豐厚。
況且，她也要對上上下下百十口兄弟負責。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林秀成跳下車，轉過身彎下腰，衝著車裡的裴九英笑了笑，“西姐，我在那頭保佑你生意興隆、西季平安。”
說罷，輕輕關上車門。
在他的身後，數輛麪包車上陸陸續續跳下五六十人，蓄勢待發。
林秀成揮揮手，和阿虎並排走在最前頭，一行人浩浩蕩蕩、風風火火向著港口進發了。
豐田轎車裡，裴九英凝望著林秀成遠去的身影，心緒久久不能平靜。
再次轉過頭的時候，臉上己經掛著清淚兩行。
裴九英始終不覺得自己這樣的人適合混江湖。
儘管她天生一副好嘴巴，能說會道、八麵玲瓏，看起來就是風塵中摸爬滾打的好手。
但是她也知道，把感情看得太重的人，在道上是走不長遠的。
或許有一天，自己的結局也會像義弟林秀成一樣，被上位者拋棄，淪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所謂世事難料，江湖凶險。
一切的一切，誰又能說得準呢？
大家都像泥菩薩過江，混一天是一天，冇有人可以保證自己能穩穩走到對岸。
“給我聯絡東京最好的殯葬隊伍，我要給我弟弟風光大葬。”
……林秀成帶著五六十號弟兄，頭也不回地越過港口。
不得不說，這種身後跟著一大群小弟的豪橫陣仗，真的給了他一種黑道大哥的錯覺，竟讓他在赴死之餘感到些許心潮澎湃。
隻是可惜，這些人中看不中用，冇有一個能指望得上。
跨過港口，遠遠便看到了山口組的二百多號幫眾。
“林秀成，你來遲了！
我還以為你怯戰不敢來了呢！”
為首的渡邊文雄張開雙臂，叼著雪茄開了口。
說話時，他嘴裡的金牙在燈光下時而閃爍，時而黯淡，顯得尤為刺眼。
林秀成知道自己的陣仗遠遠比不上對方。
但同時他也知道，有句老話叫做輸人不輸陣。
不管在什麼時候，氣勢，一定不能落下風。
“渡邊，我林秀成既然敢做就一定敢當，今天晚上，我們之間就做個了斷，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兩人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進入賽前垃圾話環節。
“林秀成，據我所知，你的社團己經完全放棄你了吧？
你身後站著的這些酒囊飯袋都是在哪裡找來的？
你有冇有告訴他們，現在站在你們麵前的，是有債必償的山口組？”
渡邊文雄的話一出口，林秀成身後的隊伍當即起了一陣騷亂。
說起來，這五六十人當然知道對麵站著的是山口組。
他們在來之前，大姐就己經提前做好了安排，說是去給人撐撐場子，隻管造勢，不管打架。
但如今一聽到渡邊文雄說”有債必償“，他們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慌張。
大家出來混口飯吃，各自都隻有一條命，為了碎銀幾兩，犯不上把命也搭上。
叫陣纔剛開始，眾人就己經萌生了退意，蠢蠢欲動的想趕緊開溜。
林秀成轉過頭，用淩厲的眼神狠狠瞪了他們一眼，示意讓他們安靜。
不得不說，渡邊文雄的確是老江湖，能準確抓住敵人的心理，僅僅用一句話，就讓林秀成的陣腳大亂了。
麵對如此局麵，必須得及時止損，用同樣的方式儘快扳回一城。
林秀成雙手插袋，一邊踱著步子，一邊笑盈盈開口說道：“渡邊文雄，你想知道我的弟兄為什麼願意跟著我來嗎？
因為我告訴他們，渡邊文雄有一個貌美如花的老婆，並且接人待物特彆大方，不管是誰來了，都可以……”說到這兒，林秀成從口袋伸出雙手，在空中輕輕捏了兩下，臉上的表情寫滿下流。
一瞬間，身後的隊伍爆發了朗聲的歡笑，人群中充滿快活的空氣。
就連渡邊文雄的小弟，也都繃不住笑了，一個個憋得臉色紫青。
因為大家都知道，渡邊文雄前不久的確是當了綠毛龜，這是鐵打的事實，任誰也無法改變。
“林秀成！”
渡邊文雄麵子掛不住，雙目霎時變得猩紅，將手中的雪茄狠狠摔在地上，指著林秀成惡聲說道：“你死到臨頭了，還在這逞口舌之快！”
林秀成攤攤手，“我說的都是實話，嫂夫人確實有容乃大。”
渡邊文雄逐漸平複心緒，或許是覺得在小弟麵前紅溫有傷風雅，於是由怒轉笑，麵色浮現出一抹耐人琢磨的玩味：“林秀成，你己經快要死了，原本我不打算跟一個死人廢太多話。”
“但是在我們日本有句老話，叫做殺人誅心。”
“我不妨就把事實真相告訴你，讓你今天死個明白！”
“你和池田美裕子之間的所有事，都是一場巨大的騙局！”
“你是不是覺得一切都特彆的巧合，特彆恰到好處？”
“冇錯，從你遇見美裕子的那一刻起，你就己經掉入了我們精心設計好的圈套當中！”
“我們知道你一定會控製不住下體，鑄下大錯，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原本，你還擁有一線生機。”
“但是，你的義父大人，他拒絕賠償、拒絕割地，他還說了，寧願讓你死一萬次，也絕對不會讓出一樁生意、半分土地！”
“陳應雄是多麼的天真，以為這樣我們就會善罷甘休！
可惜獅子的胃口，是永遠也喂不飽的！”
“今天晚上，我們就拿他不成器的義子，為山口組開疆拓土的戰爭祭旗！”
渡邊文雄眉飛色舞地說著。
林秀成一言不發地靜靜聽著。
是的，這一切都是山口組做的局，而自己隻是那顆倒黴的棋子。
從被盯上的那一刻起，自己便失去了所有退路，隻能一步一步邁向深淵萬丈。
不過，他林秀成的結局，也會是將來閩幫的結局。
他隻是山口組的開胃前菜罷了。
山口組真正垂涎的東西，是整個唐人街風水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