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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林李玉瑤 作品

第19章 來我周家門外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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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靜甩開翟天師的手,冇好氣地喝道,“翟天師既為天師,豈不知他是人是鬼,你之前不是自詡是奉承天意下山救死扶傷的嗎?現在倒貪生怕死了起來,還不快施用符咒令他起死回生?”

翟天師麵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解釋道,“這…這…聞大人有所不知,鄙人雖為天師,但法力有限呐!此人已是奄奄一息,離地府隻剩下半步,我豈敢在閻王爺手裡搶人呐!”

聞靜充耳不聞,彎下腰撿起方纔翟天師驚慌失措落下的拂塵,擦去上麵的塵土遞給他,“翟天師莫要自謙,我聞家誰不知您法力無邊,更何況還有仙家法器傍身。”“

她語帶嘲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天師可不能錯過了這積攢大功德的好機緣,如若這些法器還不夠用,馬車上還有一堆,那些可都是我娘從你這拿的開過光的法寶,難不成…都是些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假貨?”

翟天師被聞靜這番話說得麵紅耳赤,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之前也就是個歪打正著,哪裡還真能給人治病呢!誒!隻怕今日是要露餡矣!

聞靜見這位神棍遲遲不肯動手,便也懶得再與他消磨。救人要緊,她趕緊蹲下來,把手小心翼翼地搭在男子的脖頸上。

還在跳,冇死。

她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安撫眾人,“大家都彆慌,此人還有脈搏,盤石、蒲葦,你倆快彆抱著了,趕緊過來幫忙。”

聞靜先是讓家丁將男子平放在乾燥的地方,又命婢女從包袱中上拿出一些常備的用於止血消炎草藥,快速搗碎後敷在男子的傷口上。

經過一番救治,男子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然而聞靜對醫術隻是略知一二,隻能暫且穩定他的傷情,若要完全康複,還需儘快找郎中醫治。

一行人打道回府,聞靜給男子安排好了住處,並吩咐下人端來熱水和衣物,又派人去請了郎中前來診治。

不出聞靜所料,這男子收拾乾淨了之後,劍眉斜飛,鼻子高挺,整張臉被精雕細琢地棱角分明,恐怕整個廣陵縣都找不到如此英俊美男,難怪叫她看著親切。

書裡都說,越漂亮的人,越會騙人。她漫不經心地開口,“盤石,你去我的書齋走一趟,仔細瞧瞧海捕文書裡有冇有逃犯和此人相像。”

聞及此言,翟天師神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心虛道,“聞大人,法事既已完成,鄙人還有急事,不便在此多做停留,先行告辭了。”

“慢著”,聞靜眯著眼,冷冷道,“誰讓你走了?”

翟天師心裡打著鼓,慢吞吞地轉過身來,故作嚴肅,“敢問大人還有何事?”

聞靜緩緩走到他麵前,和煦一笑,“翟天師近日為聞家煩憂,連鬍鬚歪了都尚未察覺,本官十分感動,便親自給你打理一二以表謝意吧。”

說罷,她輕輕抬起手,翟天師下意識地想躲避,但聞靜的動作比他更快,她猛地一撕,原本就有些脫離的白色鬍鬚瞬間就被撤下一大片,翟天師痛的大叫一聲,連連後退,臉上滿是惶恐。

聞母也反應了過來,狐疑地瞥了眼天師,然後沏了杯熱茶給閨女,討好道,“阿靜,可是從中發現了端倪?”

聞靜坐在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翟天師,這就是你所謂的天師風範嗎?一點血跡就把你嚇出原形,真是令本官不由得懷疑天師的門檻是否太過隨意了。不過,這倒也省得本官費心思拆穿你了。”

翟天師這才發覺,原來自己自認為天衣無縫的騙術早已被年輕的聞大人給識破,他頓時縮著脖子,呐呐不敢言。

“你瞧瞧我聞家被你折騰成什麼樣了?”聞靜抬眼看了看門楣,“滿門的桃符,遮的中堂都昏暗了,銅鏡到處亂擺,跟進了鬼界似的。就你這半吊子水的假貨,還想繼續誆騙我娘花錢消災?真是可笑!”

啪!她將茶杯往桌上一摔,譏諷道,“我看今日有一劫的人,是你呀!”

聞母終於反應過來,指著翟天師,聲音顫抖道,“好啊!你這神棍,整天說這有劫那有難,原來都是在胡說八道誆騙老孃,虧老孃對你客客氣氣的,你這個冇心肝的東西!”

翟天師連忙下跪求饒,“聞大人,聞夫人,饒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為了混口飯吃纔出來胡言亂語,求大人網開一麵,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揭穿騙局還冇完,轉眼間,盤石手持海捕文書,抽出一張通緝令遞給主子,上麵的畫像赫然同摘下鬍鬚的翟天師有七分相似,麵目猙獰,彷彿隨時準備從紙上跳出來作惡。

聞靜接過紙張,不緊不慢地念著,“翟千,南越人,常年遊走徐州,拐幼孩殺以祭神,著全境緝拿,凡擒獲翟千者,毋論生死,賞百兩。”她仔細地打量了翟天師片刻,“你欺瞞我家中長輩尚且可免死罪,可是你犯下滔天罪行,可是要千刀萬剮的。”

翟天師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磕頭如搗蒜,“聞大人冤枉呐!小民雖然裝神弄鬼,但隻是為了補貼家用,並無害人之心呐!大人明鑒!”

聞靜勾唇一笑,她自然知道這傢夥冇有那麼大的能耐,不過他與重犯長得一摸一樣,又同姓,大概率就是親兄弟關係,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資訊,以是故意佈局恐嚇他。

“你與翟千有何關聯?還不如實交代,若企圖包庇重犯,本官可是要讓你連坐的。”

少頃,蒲葦匆匆走上前來,低聲道,“聞大人,西廂房的男子醒了。”

聞靜微微頷首,轉頭吩咐道,“盤石,你在這看著他,給他一刻鐘的時間好好斟酌。”

“他若想供出實情,筆墨伺候,若還要死鴨子嘴硬,稍後便壓入大牢,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嚐嚐牢獄之苦”,堂下的翟九聞言瑟瑟發抖。

說罷,聞靜起身到客房,推開門就看見床上的男子,腦袋被厚厚的繃帶包裹著,臉色蒼白,彷彿一朵即將凋零的水仙,看得叫人賞心悅目,她淡淡道,“你現在感覺如何?傷口還疼嗎?”

男子抬頭一看,眼前的人正是救下他的那位公子,皮膚白皙如玉,眉毛如遠山含黛,唇色淡雅,清冷疏離中又帶著一絲溫柔。

和前幾個月初見的樣子判若兩人。

蒲葦在一旁介紹道,“這是我們廣陵縣的縣令聞大人,方纔你在百丈峰上重傷昏迷,大人心善將你帶回府中,還請了廣陵醫術最好的郎中抓藥。”

聞靜朝男子友善一笑,輕聲道,“郎中說你的頭部受過撞擊,很有可能會失憶一段時間,可還記得自己姓甚名誰?”

男子皺緊眉頭,彷彿在努力整理出思緒,然而腦海中一片混沌,他隻好茫然地搖了搖頭。

聞靜心中瞭然,看來此人確實是失憶了,她抬手輕輕拍了拍男子冇受傷的右肩,安慰道,“彆擔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總會想起來的。”

男子掙紮著坐起身來,欠身道,“多謝聞大人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儘。”

聞靜避開目光,“職責所在,不必言謝。”

隻是,她可不想養無用之人,雖說此人看著俊美,也不是在冊的通緝犯,但被人追殺至此,可見仇家背景複雜,她雖是出於善心救治了他,但若一直留在聞家定是個大麻煩…看來還是得讓此人速速離開。

“郎中給你檢查了,你體質強健,這皮肉傷不出半月便能好全,至於這裡的內傷…”她微微停頓,“可能就要隨緣了。”

“我觀你口音不似徐州人,若要尋回記憶,或許得多出去走動,再者說,好男兒當誌在四方,等過幾日你傷勢好轉,我便贈你五兩銀子作為盤纏…”

男子暮地頭疼發作的厲害,於千軍萬馬中浴血奮戰的場景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打斷道,“還請問大人,如今南疆可有戰事?”

聞靜有些驚訝的挑了挑眉,廣陵乃是魚米之鄉,離南疆甚遠,難道此人也是南越人?不對呀,南越人向來身材矮小,此人都身高八尺了!

她從蒲葦那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藥湯,用調羹攪拌了幾圈,緩緩開口道,“前陣子南疆有蠻夷擾亂邊境,來勢洶洶,不過我朝太子驍勇善戰,掛帥親臨不出三月便將其擊退,不敢來犯。”

“如今太子所率領的部隊應該已經凱旋迴朝了。”她試探道,“怎麼,你是太子麾下的小將嗎?”

男子聽到“太子”二字,腦袋裡像有把刀子攪動似的,他難受地用手揉著太陽穴處。

男子含糊道,“記不清了,在下隻依稀記得那時南疆烽火連天。”

那更不能留了!她可不想捲入什麼世家門閥之爭,聞靜即刻起身,頭也不回道,“既如此,那我便即刻上書奏請,過幾日長安就有回信。”

男子咳咳兩聲,“大人少安勿躁,在下記憶全消,尚無把握,大人若是貿然請旨恐受怪罪,那就是在下的罪過了。”

矯情,聞靜撥弄著窗前嬌弱難養的三蕊水仙,目光不動聲色地又落在了病美男身上,“那你意下如何?”

病美男抬眼望去,輕歎一聲,示弱道,“在下被奸人所害,現下又身份不明,四麵楚歌,懇請聞大人垂憐,給在下一個棲身之所,”

怕聞靜拒絕,他又連忙補充道,“大人看著像是新官,不免瑣事纏身,想必也缺少得力的手下,在下雖不才,但願竭儘全力為大人輔佐一二,以報大人的救命之恩。”

聞靜眉頭一蹙,剛開口說道,“本官不缺…”,就看見倚在床榻上的男子眼眶濕潤,好似一被拒絕淚珠就會潸潸落下,讓她這個鐵腕鐵拳鐵石心腸的人都有些不忍心了。

所以說為難的都是好人,享福的都是壞人。她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罷了,他言辭懇懇,又暗示自己可能是太子的下屬,萬一真是個惹不起的貴公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過了好半響,聞靜才啟唇,“既如此,本官便任用你為縣衙的師爺,望你能協助處理好衙門事務,特彆是那些棘手的案件。”

男子聞言,總算露出了欣喜之色,“但憑聞大人做主,在下定不負大人所望,為廣陵儘肱骨之力。”

聞靜微微點頭,“那本官該如何稱呼你呢?”

男子十分知趣,嘴快道,“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承蒙為大人厚愛,還請聞大人為鄙人賜名。”

“那我便好人做到底,給你起個名吧。”她思索了片刻。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聞靜抬起頭,“我觀你長巨姣美,力拔山兮,有鴻鵠之誌,不如就叫你懷青如何?”

懷青低眉順眼答道,“多謝聞大人賞識。”

聞靜並未多言,叮囑懷青好生休息後便離開了。

待那道清瘦的身影漸漸走遠,懷青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冷哼一聲,“這小書生可真難糊弄。”

想到聞靜幾度流露出想將他送走的念頭,懷青心中升起一絲不悅,低聲嘟囔著,“居然對我如此警惕,如此吝嗇,知不知道我可是你的伯樂。”

“罷了,他如今可是孤的救命恩人。”懷青喃喃自語,“待孤回長安,明年便提任她為徐州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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