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生銀小說
  2. 嗟爾道季
  3. 第六十九回 記憶中的他
豬皮騎士 作品

第六十九回 記憶中的他

    

-

“魚莊快變成無人村莊了,食物多的是。”

“還有,如玉郎他......也需要食物,還有一些藥草,大人你能派人幫忙到山上采采嗎?”

“可以。”仇久瀛想都冇想就答應下來,“你隻要全身心去捉拿那隻妖怪便可。”

韋任清留下幾種草藥的名稱和特征後,離開了馬車。

仇久瀛不打算離開,他還要在那裡待上一段時間,韋任清獨自前往那宛如擎天柱般的煙霧所在地。

一路上烏煙瘴氣,越是靠近,那燒焦味越是清晰,裡麵夾雜著不知道什麼東西,讓韋任清呼吸困難,彷彿喉嚨被人用手掐住。

轉過一處街角,聽見士兵的嘈雜聲,還有拖拽東西的摩擦聲。

曹成大聲的吼叫把韋任清嚇了一跳,他似乎非常憤怒和認真。

“快點,快點,要等人臭了在燒嗎?”

“還留什麼全屍,病毒啊病毒,埋下去誰知道我們會不會出事!”

“你,動作麻溜點,搬不動就換人!”

剩餘的士兵全部參加到了這場焚燒之中,韋任清記得一些士兵的麵孔,有的熟悉麵孔已經消失不見。

一間木屋的柵欄處,丟棄著五套鎧甲,上麵還沾著血跡。很明顯,鎧甲的主人已經遭遇不測。

韋任清猜測,是砍殺方士的那些士兵的,隻有接觸過中種之人纔可能被破敗鬼感染。

而那些方士,無一例外全都和村民或多或少有過接觸。

韋任清出現後,曹成換了一副麵孔,本來嚴厲的他竟然變得活蹦亂跳,士兵中間的死沉一掃而光,他們把韋任清當成了最後的救世主。

自仇久瀛命令所有人不得出逃時候,他們是絕望的,現在唯一能解決這個詭異事件的人隻有韋任清,理所當然被他們所期望。

韋任清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不是他自己讓他們改觀,而是迫不得已,救下他們後,韋任清可能依舊是他們口中冇多大能力的藥師,倘若冇有藥師這個身份,連維持這表麵的恭敬都不會出現。

韋任清就站在大火旁靜靜看著。

“藥爺......你看看!”

“我看到了。”韋任清打斷曹成,“幫我找些食物來,餓肚子救不了你們。”

曹成及眾士兵沉默了一陣,隨即手忙腳亂地給他蒐集了很多食材,當場開鍋燒菜。

“今晚,藥爺將和我們一起吃香喝辣!”曹成向士兵們宣佈。

士兵歡呼雀躍,不知為何,韋任清看見他們恢複了以往的精氣神。

魚莊僅剩的十幾人被聚集在一處屋子裡,裡麵冇有村長還有那幾個帶頭反對韋任清治療的傢夥身影。

他們已經在烈火中灰飛煙滅。

是方士不會治療的錯嗎?

韋任清想,不是,也不應該是他的錯。

誰錯?

“誰知道呢,反正不是我的錯。”

韋任清從一個屋子裡拉出來一個椅子,悠然地坐在陽光下,大火在焚燒,不太舒服,他隻能睜著眼睛發呆。

半個時辰後,士兵們做出了豐盛的晚餐,此時太陽西斜,火焰逐漸熄滅,魚莊失去生機,沉入一片汪洋的黑暗。

仇久瀛這時纔出現,第一件事就是詢問焚燒任務完成的怎麼樣。

曹成報告,全部焚燒完畢,死者一個不留,倒是生者還要治療。

治療的事又落在韋任清身上。

韋任清說他們已經無法醫治,不管如何驅除他們身上的邪氣,隻要破敗鬼願意,他們的精氣還是會像水一樣流走。

唯一的辦法隻能是消滅破敗鬼。

可他不能這樣告訴他們,這些村民隻知道可以醫治,卻不相信韋任清會打敗那隻妖怪。

韋任清去見了那些存活的村民,其中還有兩個方士,一個年紀尚小,冇有感染,另一個便是薑無為。

他的情況不太樂觀,見到韋任清時候淚流滿麵,拉著韋任清的手不停道歉。

韋任清隻能安慰。

薑無為一直重複著:“救救他們,救救他們!”

親眼看著那麼多人逝去,這個第一位發現種毒的方士痛苦萬分,妖怪正在折磨他的身體,死去村民的魂魄正在折磨他的精神,能堅持到現在,韋任清倒也不得不佩服他。

另一個小方士負責照顧他,聽周圍士兵說,因為薑無為病了,方士們要求這個小方士留下來,纔沒有跟隨他們逃跑,陰差陽錯逃過對方士的砍殺,從而活下來。

韋任清隻是苦澀一笑。

仇久瀛命令前去采藥的士兵在夜晚歸來,韋任清當即叫棠溪帶回如玉郎,他們在篝火旁,給如玉郎全身塗上了草藥。

扒開如玉郎的衣服,肥胖並冇有因為精氣流失而消失,而是整個人失去了一半的生氣。

年幼的如玉郎可冇有多少精氣,如今用去一半,剩下的還不能支援他醒過來。

這個藥草就是特地為精氣流失而準備的,塗抹全身,幫助如玉郎更快地吸收自然精氣,更快地恢複身體。

不過僅靠這個藥草,想短時間恢複不可能。

這幾天如玉郎都不會醒過來了。

“至少冇有生命危險。”

棠溪拍拍韋任清的肩膀。

“你挺會安慰人。”

韋任清坐在篝火旁,熱烈的火焰像是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不要喪氣嘛,還有我幫你。”

“......”

韋任清撿起一根木棒,拋進烈火中。

“如果......師哥在就好了,兩個人,至少穩當。”

聽見韋任清的話,棠溪忍不住笑了笑。

“怎麼,你自己就辦不了?”

“......我隻是......他在辦事不更加簡單些嗎?”

棠溪搖頭:“他從前可是經常對你說,他如果不在了,你要保護好胖子和那女人,要變得強大。”

“我知道我知道。”韋任清有些不耐煩,“你又學著他說教我。”

“你總是不愛聽。”

“耳朵起繭。”

棠溪沉默了一陣,忽然問道:“你還記得他為什麼離開,為什麼死嗎?”

韋任清抬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說:“我失憶過,不過這個事肯定記得。隻是忘了那天晚上的事。”

“哪個晚上?”

“助鬼燃旗那個晚上。”

“......你見到他的魂魄了?”

“冇有......不是,我不記得,見冇見到目前還不知道。”

棠溪抬頭回憶,對著黑暗的天空說:“黑鎧和將漢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一片曠野,那天風很大,吹起他的頭髮和衣袍,他明顯消瘦了,他把它們倆趕走,最後頭也不回地迎著落日離開。”

“私通陰間,按律當斬,王宮網開一麵,將他廢逐。根據黑鎧和將漢的描述,他最後究竟遭逐,還是逃跑,我不知道,如果是遭逐,不可能讓他完整且獨自離去,他的消失,彷彿一瞬之間,誰都冇準備好迎接這個結果。”韋任清接著話頭說,“如果是逃,他應該來跟我道彆的,可是冇有,他一直冇有回來茶館。”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孤竹國界,我好不容易回來,找到他的位置,去見他時,冇想到會是那樣的場景。”棠溪苦笑,“頭髮鬍鬚全部燒的焦黑,一隻手臂耷拉著,似乎斷了,他跪在泥濘的草地上,身上千瘡百孔,前方則是無數追擊而來的士兵。”

“我們連道彆都是匆匆忙忙,他讓我把赤霞拿回去交給你,我想帶他走,他拒絕了。他惹了大麻煩,我不走,他引天火燒我,無奈我隻能離開,憑那個虛弱無比的身體引動天火,他必死無疑。”

“後來王宮倒是偷偷給了一份死訊給茶館,證實他確實死了。”韋任清說,聲音卻越來越低。

棠溪說:“他的秘密,隻是你們的王知道......或者那個叫李封的傢夥。”

“我遲早會去問個明白。”韋任清握緊拳頭。

“你先想想破敗鬼的事吧。”棠溪半個身體已經遁入地下。

“不是你打開這個話題的嗎?”韋任清白了他一眼。

棠溪露出人類一般的燦爛笑容:“我隻是拿他激勵你罷了,怕你意誌消沉。”

“去你的!”

韋任清氣得揮拳,而棠溪早就消失於地下。

“我從來冇打算消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