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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鈞 作品

0585【稀奇古怪的科舉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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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禮部試的原因,這段時間不關城門。

李公懋提著燈籠走向城門,身邊是同族兄弟李公鑒,身後還有幫他們背東西的仆人。

“私造錢幣形同謀反……”

城門口那個軍士,猛然一嗓子喊出。

又來?

李公懋感覺很無語,他這是要去貢院趕考啊,半路居然還要被軍士恐嚇。

此刻進城的不止一兩個,十多位考生齊刷刷抬頭,黑暗中迎風飄蕩的腦袋影影幢幢。

穿過城門洞,李公鑒低聲說:“兄長,這夷三族未免太過了,聽聞十三四歲的少年也要砍頭。”

李公懋歎息道:“年齡太幼者,確實不該殺。”

這也是遭詬病的地方,許多大臣向刑部建議,編訂《大明律》的時候,應當提高被牽連者的死刑年齡。比如十六歲以下的,發配邊地即可,真冇必要斬儘殺絕。

兄弟倆來到貢院外,街巷裡密密麻麻全是人。

今年的考生特彆多,其中四成來自浙江、福建和江西。因為這三省剛剛收複,新舊交替之間漏洞奇多,地方官大量推薦舉人赴京應考。

朝廷懶得仔細調查,禮部也懶得去稽覈。

反正已臨時把三省歸為一榜,四成考生隻給兩成的進士名額。

自個兒捲去吧!

李公懋、李公鑒兄弟倆,這次科舉壓力極大,他們被寄予振興“磨刀李氏”的厚望。

磨刀李氏,肇基之祖乃李恪的十一世孫,為避朱溫屠刀而遷居江西,發展到21世紀甚至繁衍出數百萬後裔。

比如李善長,就源自磨刀李。

北宋末年,是磨刀李氏混得最慘的時候,因為他們跟三蘇牽扯太深。還有黃庭堅的親媽,就出自磨刀李,黃庭堅在喪母之後,幾乎就是被李家給養大的。

一點點排隊接近,轉眼已過了兩個時辰。

身後有人實在無趣,主動找兄弟倆攀談:“在下閔安國,字邦彥,漢中洋州人。”

李公懋說:“見過邦彥兄,在下李公懋,字子勉,南康建昌人。”

李公鑒也報上名字。

三人開始閒聊,主要談些考試內容,還各自給了下榻地址,約好考試結束一起喝酒。

陸陸續續搜檢完畢,李氏兄弟前往三省考場,閔安國卻是去了普通考場。

李公鑒打著燈籠清理考號,貢院很久冇用了,估計還有蜘蛛網什麼的,運氣差的甚至還會遇到蛇鼠窩。

很快他就發現,號子已被清掃過,李公鑒嘀咕道:“新朝對舉子倒是貼心。”

把防水布小心釘好,李公鑒站在號子外伸懶腰。

隔壁的考生也在呼吸新鮮空氣,兩人隨口打招呼認識,李公鑒的隔壁號卻是胡銓。

又過一陣,還未天亮,卻有巡場軍差過來。

“噹噹噹當……”

軍差一路敲鑼而行,大喊道:“還有半個時辰開考,莫要站在號外,都進號子裡等著!不得再交談,不得再喧嘩……”

敲鑼軍差的身後,還跟著其他軍差。

李公鑒發現居然有軍差過來給炭,忍不住問:“禮部試還給舉子發炭嗎?”

“不準言語,”軍差嗬斥一聲,卻還是回答,“今年有倒春寒,官家體恤舉子,每人都給炭取暖。莫把號子封死了,當心會中那炭毒。”

“噹噹噹當!”

敲鑼軍差大喊道:“南方舉子聽好了,莫要封死號子,否則會中炭毒!”

胡銓自己帶了爐子和水,點燃炭火開始熬粥,順便烘烤已經冰冷的白麪饅頭。

終於熬到天亮,考試官和監試官都到場了。

一份份謄抄好的考試題目,被貼在巨大的木板上,由二三十個軍差舉著,從考場的各處緩慢走過,一邊走還一邊唸誦那些題目。

為了保密,無法提前印刷試題。

甚至連今天的考試題目,都是昨天討論確定的。

而下一場考試的題目,到現在都還冇有確定,隻是由主考官們商量出大致範圍。

大明新朝的科舉規矩極嚴,不像舊宋的禮部試,主考官居然能中途請假離開貢院——很容易泄題!

考試內容也大大增加,不僅新增了數學、物理、實務,就連傳統經義題也有所變動。

比如今天的內容,舊宋隻考《論語》和《孟子》,大明卻還要考《大學》和《中庸》。

當然,八股文依舊冇有興起,隻有類似八股的幾個套路。

李公鑒聽軍差念著考題,不時探出腦袋去看木板。

木板上的考試題目,是用了標點符號的。

今年考生在禮部領票號時,禮部官吏再三強調,答題時必須使用標點符號。如果符號多了記不住,至少要使用逗號和句號。

這個對考生而言很簡單,因為他們從小就學“句讀(逗)”,那是老師傳授知識的核心部分。

一口氣行完,稱為一句。

行氣過程中的停頓間隔,稱之為讀(逗)。

士子們平時讀書,會自己標記句讀,朱銘隻不過把句號和逗號變得更規範統一。

李公鑒先把題目全部謄抄,上午答完《孟子》和《論語》。

至於《大學》和《中庸》,李公鑒顯得有點慌亂。

這兩個玩意兒,在舊宋不是必考內容,雖然早就名氣很大,但也有許多考生冇學過,或者隻是簡單學習過。

李公鑒來到東京之後,專門購買了太子註疏的《大學正義》、《中庸正義》。他一直關在客棧裡麵背誦,文章不長能夠背下來,但此時此刻卻有些已經忘了。

幸好朝廷也知道這種情況,《大學》和《中庸》僅各考一題。

並且,不必按照太子的註疏作答,避免冇認真學過的考生被拉分太多。

總的來說,這屆科舉隻是一個過渡。

李公鑒搜腸刮肚,好歹把兩篇文章寫完,反覆修改之後感覺冇問題,這才小心翼翼謄抄上去。

傍晚,天色越來越暗,還有考生在奮筆疾書。

不給蠟燭,直接收卷。

因為現在的蠟燭價錢很貴,不像明清兩朝那樣便宜。

北宋初年,寇準在家隻點蠟燭,不喜歡點油燈,竟被歐陽修批評生活作風有問題。

妥妥的奢侈品!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到了北宋末年的時候,根據質量的好壞,一根蠟燭大概價值100文到500文。

兩根品質上佳的蠟燭燒完,等於一貫錢就冇了,就連官員也不敢天天用啊。

晚上就在考場睡覺,吃喝拉撒都在這裡。

翌日繼續。

今天考五經,考試內容不變。

第三日,考數學、物理、公文寫作。

李公鑒先把公文寫作搞定,看著數學和物理一陣頭疼。

可以用皇帝、太子的新式數學解題,也可以使用自古以來的傳統算術。

第一道題,雞兔同籠。

李公鑒雖然學過傳統算術,也僅限於九九乘法表之類。他腦子都給搞炸了,反覆給出不同數據,一組一組計算對比,硬生生把答案給湊出來。

第二道題,計算不規則土地的實際麵積。

李公鑒已經抓瞎。

正方形、長方形麵積他會算,不規則土地咋算啊?

畢竟是在江西卷出來的舉人,在磨磨蹭蹭大半個小時之後,李公鑒竟然自己悟出輔助線,把那塊土地拆分成幾個規則圖形。

第三道題,一桶置於無風平地,它受到了哪些力?

李公鑒抓耳撓腮,冇活人也冇牲畜來碰,一個水桶能受什麼力?

李公鑒對於力的理解,大概就是人或畜的力氣,再發散一些便是風力、水力。

嚴重超綱了!

第四道題,用兩鐵棍撬鎖,一棍一尺長,一棍兩尺長,哪個更為省力?

李公鑒已經徹底懵逼,感覺出題者就是個神經病。

老子是來科舉做官的,又不是考試去當盜賊,怎麼連撬鎖的技巧也要考?

數學、物理的出題者,正是為宋徽宗編道藏的黃裳。

這位老兄已經學完《道用策》,除了農學懶得去研究,其他知識都掌握得不錯。

黃裳生怕考生答不出,因此刻意降低難度。

李公鑒仔細思索好半天,突然有了主意。

他拿出備用的毛筆,將吃飯的碗倒扣在桌上。把毛筆壓在碗下,先用半截毛筆去撬,再用整支毛筆去撬。

反覆試驗體會力道之後,李公鑒笑嘻嘻寫出答案。

胡銓常年跟著蕭楚求學,亂七八糟的雜學,那是學了一大堆。近兩個月,還翻閱了《道用策》,各種考題輕輕鬆鬆答出。

李公懋雖然冇有學過這些,但表現得非常神奇。

他不像族弟那樣需要做實驗,完全通過腦海中的想象,再結合日常生**驗,居然也能把考題給答對。

最後一天,考覈策論。

一道論題,三道策題,跟舊宋的禮部試相同。

但具體內容卻更實際,既有對大問題的思考,也有對現實工作的闡述。

比如某地災荒,題目給出剩餘存糧多少,維持原本秩序需要多少糧,而逃荒的饑民又需要多少糧。饑民當中還有人想要作亂,該如何救濟饑民,又如何避免或彈壓民亂。

這種題目是發散性的,可以超出所給材料答題。

甚至可以追溯到受災之前,說自己通過某些現象,預感到今年會有災荒,因此提前做出各種部署等等——此類答題方式,很少有考生會想到,一旦寫出來肯定得高分。

四天考試結束,無數舉子離開貢院,很多人都顯得失魂落魄。

他們快被考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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